十一月的寒风,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彻底刮走了秋日最后的余温。天空是那种沉郁的铅灰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沈文勤刚刚结束下午的课程,推着自行车随着人流走出校门,心里盘算着晚上要如何继续梳理采棉季后期那些琐碎却必须清晰的账目。然而,这脆弱的平静,被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彻底击碎了。
电话是白玲接的,沈文勤刚好推门进屋。他看见母亲拿起那部崭新的夏新A8,刚“喂”了一声,脸色瞬间就变了。电话那头传来舅妈白晓慧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声音……白玲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她的嘴唇刹那间失去血色:“……人到哪里了?……我们马上到!”
沈文勤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爷爷沈德厚?那个一向身体硬朗得像院里老枣树的老人?前世,爷爷是在明年冬天去世的,怎么会提前了将近一年?
混乱的奔忙后,爷爷的遗体被接回了沈卫国家那个略显破旧的小院。灵堂很快就设了起来,白色的挽联,黑色的“奠”字,摇曳的烛火,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悲伤混合的奇异气味。
小院里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远近的亲戚、老街坊、父亲单位的同事、老家的乡亲,络绎不绝。沈卫国作为主事的儿子,几乎脚不沾地,迎进送出,一遍遍重复着感谢的话,嗓子很快就沙哑了。他的悲伤被巨大的忙碌挤压着,只能从那双布满血丝、偶尔望向灵堂遗像的眼睛里,窥见一丝深切的痛楚。
白玲和几个本家的妇女则在偏房搭起的临时灶台边忙得团团转。洗菜、切肉、烧水、煮一大锅一大锅的面条,准备着流水席,招待前来吊唁的客人。厨房里蒸汽氤氲,人声混杂,看似喧闹,却与灵堂的肃穆形成一种奇异的对照。
沈文勤作为长孙,披上了粗糙的麻布孝服,跪在灵堂一侧,向前来吊唁的亲友磕头还礼。他的目光却冷静地扫过这“和谐”表面下的细微涟漪。
二叔沈保国和二婶董紫芸也忙前忙后,帮着招呼客人,分发香烟。但沈文勤注意到,二叔递烟时,总会下意识地强调一句:“唉,老爷子走得急,什么事都没交代,后面一堆事,都得我们兄弟几个商量着来。” 二婶董紫芸则在厨房帮忙时,状似无意地跟一位老街坊叹息:“我们卫国就是太老实,里里外外都是他撑着,这出钱出力的……也不知道老爷子之前有没有个明白账。”
姑妈沈玉芝哭得伤心,被女眷们围在中间劝慰。但她红肿的眼睛,却不时地瞟向大哥沈建国,又看看两个弟弟,嘴唇翕动,欲言又止。当沈建国以长兄身份,沉稳地与一位镇上的老领导寒暄时,沈玉芝终于忍不住,凑近几步,带着哭音低声道:“大哥,爹这一走,妈可怎么办啊?还有老家的房子……” 沈建国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抬手制止了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玉芝,先让爸安心走,这些事,后面再说。” 沈玉芝的话被堵了回去,只能用力地捏着手帕,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
大伯沈建国一家从省城赶回,确实让这场丧事“体面”了不少。大伯母话不多,只是安静地陪着奶奶,或帮忙整理一下挽联花圈。大堂姐沈迎春则始终保持着一种得体的距离,她穿着合身的黑色大衣,站在灵堂角落,对这场面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偶尔有亲戚上前与她搭话,她也只是礼貌地简短回应,目光偶尔与沈文勤相遇,也只是微微颔首,那审视的意味,被礼貌很好地包裹着。
追悼会那天,殡仪馆小小的告别厅里挤满了人。哀乐低回,哭声此起彼伏。沈文勤站在家属队列最前面,看着爷爷安详的遗容,心中真实的酸楚翻涌上来。主持仪式的老领导念着悼词,台下,奶奶的哭声撕心裂肺。沈卫国作为儿子代表致答谢词,数度哽咽,几乎难以成句,那份真实的悲痛,让在场许多人动容。
然而,在这片悲伤的浪潮下,沈文勤依然捕捉到了不和谐的暗礁。二叔沈保国在沈卫国哽咽停顿时,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手表,虽然动作很快,但在肃穆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二婶董紫芸用手帕掩着脸,肩膀耸动,像是在哭泣,但沈文勤看到她正透过帕子的缝隙,观察着大伯沈建国的反应。沈丽雪依偎在母亲身边,小声抽泣,似乎真的被气氛感染。而沈迎春,则微微蹙着眉,不是为悲伤,更像是为这过于嘈杂和充满乡土气息的仪式感到些许不适。
追悼会结束,遗体送去火化。大部分亲友各自散去,只剩下至亲的几家回到沈家小院。表面的忙碌告一段落,一种更沉重、更紧绷的气氛开始弥漫。
最初的寂静被沈建国打破。他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对疲惫不堪的沈卫国说:“卫国,这几天辛苦你了。”他的声音带着长兄的关怀,但接下来的话,却让空气微微一凝,“爸的后事算是基本办完了。有些现实问题,我们兄弟姊妹,总得碰个头,通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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