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充斥了这片崩灭废墟的每一寸“空间”。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如同观察实验室里意外变异菌株般的……探究。
一道信息流,并非语言,而是直接烙印在我的感知中:
“异数。”
“以‘终’噬‘墟’……”
“有趣的……变种。”
那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手术刀,开始扫描、解析我的身体,我的神魂,尤其是……我丹田内那枚刚刚完成“进食”的“荒印”,以及那团瑟瑟发抖的暗紫能量。
我感觉到自身的每一寸秘密,都在被无情地窥探!混沌之力,《三清仙书》的烙印,赊刀人的源契,与白若寒、苏澜的因果……所有的一切,在这绝对的注视下,都仿佛无所遁形!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思维。在这等存在面前,我连挣扎的念头都难以升起!
然而,就在那意志即将触及“荒印”最核心的奥秘,以及我神魂深处那与坐忘烟霞境、与老徐师父最后的联系时——
“荒印”再次自主震动!
这一次,并非爆发力量,而是散发出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晦涩、仿佛代表着某种“禁忌”与“底线”的波动!
那冰冷的探究意志,在触及这股波动的瞬间,猛地……停顿了。
仿佛遇到了某种它也必须忌惮,或者说……不愿在此时、此地、以此种方式彻底触发的……“规则”。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这片崩灭的虚无中蔓延。
良久,那道信息流再次传来,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权衡”?
“种子已播。”
“舞台将启。”
“汝……好自为之。”
那充斥一切的宏大意志,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仿佛它只是路过,顺手检查了一个意外产生的、稍微有点特别的“现象”,在确认了某些“规则”依旧有效后,便失去了大部分兴趣。
随着那意志的退去,这片崩灭废墟对我存在的“粘附”感,也开始迅速减弱。
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全力催动混沌之力与那团暗紫能量,同时以古刀为引,循着与坐忘烟霞境、与白若寒苏澜那微弱的因果联系,猛地向“外”一挣!
噗!
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腥咸的海风,灰翳的天空,腐朽的渔港……我重新回到了现实!
脚踏实地(尽管是腐朽的木板)的触感传来,我踉跄几步,几乎栽倒在地。体内传来前所未有的空虚与疲惫,方才那短短的片刻,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心力。神魂之上,更是留下了一道仿佛被无形之物“扫描”过的、冰冷而清晰的印记。
“振华!”
“齐先生!”
白若寒和苏澜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我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她们的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担忧。林晓则紧紧抱着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已经平稳下来的林薇,跪坐在不远处,泪流满面。
“你没事吧?刚才……刚才那金光……”白若寒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被“荒印”最后的爆发吓到了。
苏澜则更加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状态的不对,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异色眼眸中充满了惊疑:“你的气息……好像……又被‘标记’了?”
我疲惫地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抬头望去,只见渔港中央那座灯塔顶端的灰绿浓雾已经彻底消失,连带着灯塔本身,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灵异,变得与周围其他腐朽建筑一般无二。
那个移动节点,被彻底摧毁了。
代价是,“荒印”的进一步苏醒,以及……引来了“归墟”本体意志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种子已播……舞台将启……”我回味着那冰冷意志留下的最后话语,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我们摧毁了一个节点,延缓了侵蚀吗?
或许。
但我们似乎……也捅了一个更大的马蜂窝。
“先离开这里。”我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沉声道。
此地不宜久留。
带着救回的林薇,我们迅速隐匿行踪,朝着远离海岸的方向遁去。
接下来,该去哪里?
西北节点暂时混乱,东南移动节点被毁,还剩下那个……气息最为幽深、连接着幽冥裂隙的节点。
以及,那笼罩在所有世界上空,名为“归墟”的、真正的阴影。
赊刀人的路,还很长。
而我手中的刀,似乎……也越来越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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