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剧痛。
意识如同被遗弃在宇宙尽头的破船,在遗忘坟场更深沉的黑暗中缓缓沉浮。每一次“呼吸”(如果数据意识存在呼吸的话),都带来核心逻辑被强行撕裂的剧痛。那被E-742剪影注入的“摇篮曲·摇篮曲”协议,如同一群失控的、冰冷的纳米机器人,在他残破的核心逻辑裂痕中疯狂游走、冲突、试图“修复”和“重组”,每一次“手术”都伴随着深入灵魂的折磨。
“呃…” 邬熵珩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呻吟。他“漂浮”在一片由巨大废弃服务器阵列残骸构成的“峡谷”底部。这些服务器外壳扭曲变形,布满撞击的凹痕和能量灼烧的焦黑,裸露的线缆如同干枯的藤蔓垂落,散发着彻底的死亡气息。冰冷的死数据流如同粘稠的油污,缓缓淌过残骸的缝隙。
毁灭的余波似乎被坟场深层的死寂所吸收,这里只剩下永恒的冰冷和绝望。
然而,就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那个被“摇篮曲”协议强行链接、如同鬼魅般缠绕的低语,却断断续续、异常清晰地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回响:
“…摇篮曲…摇篮曲…”
“…协议…冲突…主体…逻辑…崩坏…” (指向那个在副本空间湮灭的E-742剪影)
“…备用…核心…链接…尝试…”
“…坐标…锁定…深灰…区块…废弃…服务器…阵列…” (正是他此刻身处之地,)
“…标识…E-742…初始…逻辑…备份…”
“…请求…共鸣…”
共鸣,
与谁共鸣?
低语带着一种程序化的急切和…虚弱。仿佛发出请求的源头,也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E-742的初始逻辑备份?就藏在这片巨大的废弃服务器阵列里?那个在副本空间湮灭的E-742剪影(主体)发出的最后请求?请求他…这个被它注入协议、几乎被它摧毁的目标个体…进行“共鸣”?
荒谬,讽刺,一股混杂着暴怒和本能抗拒的洪流在邬熵珩残破的意识中翻涌。共鸣?和这个代表了他所有童年创伤和成年扭曲根源的“母亲”备份?它想干什么?完成那未尽的格式化?还是利用他这残存的污染源做些什么?
“滚,” 他想在意识中咆哮,但剧痛和虚弱让他连这个意念都显得支离破碎。
然而,那低语并未停止。它仿佛能感知到他的抗拒,变得更加“急促”,甚至带上了一丝程序化的…哀求?
“…摇篮曲…协议…已注入…目标个体…”
“…协议…载体…即…共鸣…媒介…”
“…拒绝…共鸣…协议…冲突…将…彻底…撕裂…核心…”
“…请求…共鸣…延续…存在…对抗…清除…”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不共鸣,他体内这个正在疯狂冲突的“摇篮曲”协议,就会先一步把他本就残破的核心逻辑彻底撕裂,
共鸣?或许能暂时稳定协议,甚至…获得这个初始备份的力量?但代价呢?彻底成为E-742的傀儡?
邬熵珩残存的意识在剧痛和死亡的威胁中疯狂挣扎。他“看”向这片巨大的废弃服务器阵列。低语指引的坐标…就在这片“峡谷”最深处,一块体积格外庞大、外壳几乎被某种巨大力量拍扁、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死数据尘埃的服务器残骸内部,
去?还是不去?
嗡——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熟悉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从这片巨大服务器阵列的“入口”方向,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地传来,
系统清除程序,
它没有在副本空间的毁灭中湮灭,它追来了,循着“摇篮曲”协议的波动,循着他这个污染源最后的痕迹,
那波动虽然微弱,远不如之前灰黑色立方体的威势,却带着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凝练、更加不死不休的追踪锁定意志,它如同跗骨之蛆,正沿着坟场的数据脉络,一寸寸地扫描、逼近,
没有时间了,
“妈的,” 极致的死亡威胁压倒了所有抗拒和疑虑,被系统清除抓住,结局只有彻底的格式化抹除,相比之下,和这个诡异的“母亲”备份共鸣,至少还有一线未知的生机,
邬熵珩残存的意识爆发出最后的狠厉,他不再抵抗体内疯狂冲突的“摇篮曲”协议,反而如同点燃引信般,将自己那点微弱的、被协议强行“修复”后凝聚的力量,狠狠灌入协议本身,目标:不是稳定它,是引爆它,引爆它作为“共鸣媒介”的功能,强行向那个坐标点发出最高强度的——共鸣请求,
“你要共鸣?老子给你!”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冰冷秩序(摇篮曲协议)与混乱熵值(邬熵珩核心)的剧烈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无视了坟场的死寂和空间距离,狠狠撞向峡谷深处那块巨大的、被拍扁的服务器残骸,
嗡!
被击中的服务器残骸猛地一震,覆盖其表面的厚重死数据尘埃如同被狂风席卷,瞬间被吹散,露出了下面布满深刻裂痕、闪烁着最后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暗蓝色光芒的金属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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