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板在吗?”
一声急吼吼的叫唤打破了瓷心斋的宁静。
进门的是个瘦猴似的男人
腋下紧夹着一个用旧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
眼神激动得发亮,活像是揣着传国玉玺来找人鉴宝。
“老板,您给瞧瞧!祖传的!绝对大开门!杠杠滴!”
瘦猴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
开始拆报纸,那动作庄重得像是给木乃伊解绑。
掌柜的抱着胳膊,没说话。
这行里,“祖传”俩字跟“老板我跟你投缘便宜卖你”基本是同一套免责声明。
信了你就是那个和“祖传”二字一样古老的冤大头。
报纸褪去,露出一尊“青花大瓶”。
器型硕大,画风不羁。
上面的龙纹画得十分抽象,介于带鱼和过山车之间。
釉光贼亮,能当临时探照灯用。
“元青花!您瞧瞧这苏麻离青,这铁锈斑!多地道!您再掂掂这分量,这压手感!”
瘦猴唾沫星子都快给瓶子再做一次釉面保养了。
掌柜没上手,只是微微俯身,鼻子在瓶口附近三厘米处悬停,轻轻嗅了嗅。
瘦猴一愣:“老板,您这是…闻啥呢?这古董还能闻出味儿来?”
“嗯”掌柜直起身,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味道挺冲。上周的甲醛混合着点景德镇新出窑的窑火气,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急于求成的焦躁味儿。”
“哥们儿,做旧的时候通风没做好啊,化学试剂没散干净,这属于工伤——瓶子受了内伤。”
瘦猴脸皮抽动了一下:“不…不能吧?您再仔细看看,这画工,这线条…”
“画工是挺豪放,元代工匠要是这水平,估计皇帝得把他们全发配去烧砖。”
掌柜拿起放大镜,虚指瓶身一处
“喏,看这线条,机械化批量生产的痕迹还在呢,这叫现代流水线的‘笔触’。”
“再看这‘铁锈斑’,浮得跟撒了层黑芝麻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点上去的。”
“真正的苏麻离青沉淀锈斑,是深入胎骨的,懂吗?得用岁月去腌,入味。”
瘦猴还不死心,指着瓶底:“那这火石红呢?这总做不了假吧?多自然!”
掌柜的乐了
“自然?这火石红均匀得跟刷了层辣椒酱似的,真火石红是自然沉淀,有深有浅,有过渡。”
“你这…嗯,更像是煤气灶开猛火统一烘出来的热情似火。再说了,”
掌柜的示意他把瓶子稍微倾斜,指着一处不易察觉的接痕
“元朝大器是这接胎法?这缝,这工艺,穿越回去都得被老师傅骂偷工减料。”
瘦猴的脸彻底垮成了苦瓜,但嘴里还强撑着:“万…万一是特殊器型,特例呢?民间有高手啊老板!”
“特例?”
掌柜的叹了口气,语气带点同情
“哥们儿,你这不是特例,是特意。特意按照地摊科普书上的‘破绽’反过来做的假。道理咱都懂,是吧?”
“下次让他们用点心,至少把甲醛味儿散干净了再拿出来,不然这‘泼天的富贵’有点熏鼻子。”
瘦猴被噎得没话说,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讪讪地把他的“带鱼过山车龙”大瓶又用报纸裹上
嘴里嘟囔着“不识货”、“没眼光”、“去别家看看”,一边说一边往门口挪。
“慢走啊,”掌柜的冲他背影调皮的喊了一句
“下次有真正祖传的(或者至少散完味的),再拿来我学习学习。”
瘦猴没回头,更快地消失在门外,估计心里正在对这位掌柜进行一场关于审美和祖传定义的全面批判。
这位嘴毒的年轻掌柜正是瓷心斋的主人许心
许家世代经营瓷器修复的营生,也算是名声在外的古瓷器修复世家
然就在某年的某一天,许父教儿子到一半就撂挑子玩失踪了
留下许心跟这一屋子的瓶瓶罐罐以及“碎瓷重圆”的手艺大眼瞪小眼
还有那张写着“器有魂,人有惑,勿寻”的破纸条。
勿寻?
说得跟丢了个钱包似的。但这却成了许心心里一块比故宫地砖还耐磨的旧疤。
这些年许心硬是凭借着自己祖传的半吊子手艺和许父留下的厚厚一摞心得笔记在古瓷修复行当混的风生水起。
倒不是他有多优秀,实在是全靠同行的衬托呐!
许心刚起身活动下僵硬的脖子,店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这次声音清脆舒缓。
今天什么日子,业务这么密集?
来的是一位老者,穿着中式褂子,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一个老旧的皮箱。
气质沉静,但眼神锐利
一进来就先扫了一眼博古架上摆的几件修复过的瓷器,微微点了点头。
“小伙子,打烊了?”他声音温和,带着点老北京的腔调。
“还没,您有事?”许心擦了擦手。
老者把皮箱轻轻放在柜台:“听说你这儿手艺好,有件东西,想请你帮帮忙。”
他打开皮箱,里面是厚厚的软囊,躺着一只尺把高的天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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