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二月(公元203年3月)
幽州大地,残雪未消,寒风依旧如刀。渔阳城头,代表河北的土黄色“袁”字大旗在料峭春寒中僵硬地垂着。城下,西北军连绵的营垒早已拔除一空,只留下遍地车辙蹄印、废弃的拒马和焦黑的土地,如同巨大的伤疤刻在灰暗的原野上。征东将军高顺勒马立于一座矮丘,玄甲冷冽,目光沉静地扫过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静默风暴”的土地。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迁徙队伍——衣衫褴褛但已登记在册的二十五万幽州百姓,在辅兵营(吕岱统领)和部分镇军士卒的押送(实为护卫)下,如同一条缓慢蠕动的灰色长龙,向着西南方并州雁门关的方向迤逦而行。粮车、布帛车、书籍车、装载着农具和良种的大车夹杂其间,更远处,是被驱赶着的庞大畜群,牛羊的叫声与孩童的哭闹、大人的叹息混杂在一起,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诉说着离乡背井的悲怆与茫然。
“将军,朱灵、淳于琼部八万兵马,已进驻蓟城、涿郡,深沟高垒,龟缩不出。”副将郝昭策马上前禀报,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我军后队辎重过古北口时,其哨骑仅于十里外窥探,未敢近前半步!”
高顺微微颔首,脸上古井无波。这结果,早在他与主公、贾文和的预料之中。袁绍经壶关、邺城西郊两败,早已胆寒。辽东十万大军深陷泥潭,邺城能挤出这八万人马北上,已是极限,岂敢再与他的十二万得胜之师野战争锋?所谓“驰援幽州”,不过是给焦头烂额的袁本初和惊惶的幽州军民一个聊以自慰的交代,保住几座核心空城,维持住摇摇欲坠的体面罢了。真正的精华——人口、物资、元气,已被他这把名为“迁徙”的冷酷犁刀,狠狠刮走了一层血肉!
“传令后军,加速通过古北口!游骑营(赵桓)、越骑营(郭淮)殿后警戒,直至最后一车一人入关!”高顺的声音沉稳有力,调转马头,不再看那片被掠夺一空的幽州沃野。他的任务已然完成,接下来,该是奉先在塞外点燃的那把烈火,收获最后也是最丰厚的战果了。
塞北草原,寒风比幽州更为酷烈。
曾经属于乌桓峭王的丰美草场,此刻已化为一片修罗场。焦黑的穹庐残骸冒着缕缕青烟,尚未融尽的雪地被鲜血反复浸染、冻结,呈现出大片大片暗红发黑的狰狞冰壳。无数无主的牛羊在寒风中瑟瑟哀鸣,徘徊在倒毙的主人尸体旁。一座由数千颗狰狞首级堆垒而成的巨大京观,矗立在王庭废墟的中央,在惨淡的日头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刺骨的寒意。
吕布身披染成暗红色的兽面吞头铠,斜倚在赤兔马鞍上,方天画戟随意地插在脚边冻硬的血泥里。他眯着眼,如同饱食的猛虎,欣赏着眼前这幅由他亲手绘制的“杰作”。身后,三万铁骑肃立如林,豹骑(廖化)、骁骑(高横)、戎骑(严纲)、羌骑(牛金)、蕃骑(单经)、骠骑(胡遵)各营旌旗猎猎,虽经连番血战,人马疲惫,然那股屠灭诸部、纵横草原的凶戾之气却愈发炽盛。
军师贾诩裹着厚厚的白狐裘,从一辆暖炉融融的戎车中走出,脚下昂贵的鹿皮靴小心避开冻结的血污和内脏。他面色依旧平静,羽扇轻摇,仿佛眼前的人间地狱不过是沙盘上的推演。“奉先将军神威,此战定教塞北诸胡,十年不敢南顾。”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吕布耳中。
吕布哈哈一笑,声震四野,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傲与嗜血:“区区胡虏,土鸡瓦狗!敢附逆袁绍,犯我边疆,便是此等下场!文和先生,战果可曾清点完毕?”
贾诩微微颔首,早有书记官捧着厚厚的册簿上前:“禀将军、军师!此役,连破乌桓峭王本部、鲜卑素利残部及附庸大小部落二十一帐!阵斩持械抗拒之胡虏男丁,计四万三千余级!解救被掳汉民及胡部妇孺幼子,总计十万七千六百余口!获牛十八万头,羊二十二万只,战马、驮马合计十一万四千匹!金器、皮毛、药材无算!峭王、素利首级已硝制,不日可献于主公阶下!”每报一个数字,周围将士的呼吸便粗重一分,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光芒。这是泼天的财富!更是足以让任何武将名垂青史的不世功勋!
“好!”吕布金盔下的双目精光爆射,猛地拔出方天画戟,戟尖遥指南方,“传令!押解俘虏、驱赶牲畜,班师雁门!这些牛羊人口,便是吾等献给主公的——北疆血鼎!”
黑色铁流再次启动,裹挟着哭嚎的俘虏、哀鸣的牲畜和无尽的战利品,如同一股混杂着血与金的浑浊洪流,滚滚南归。所过之处,幸存的零星部落闻风远遁,空留被风卷起的草屑与无尽的恐惧。吕布的凶名,如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漠南草原。
辽东,襄平城。
持续数月的大雪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但刺骨的寒意却深入骨髓。这座辽东第一大城,此刻已到了最后时刻。城外,袁绍的十万大军如同密密麻麻的蚁群,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无数架云梯、冲车、投石机如同狰狞的巨兽,日夜不停地咆哮着,将燃烧的火罐、巨石和箭雨倾泻在残破不堪的城墙上。城头,“公孙”大旗千疮百孔,守军士卒在颜良、文丑亲自督战的疯狂进攻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死伤枕藉,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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