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十月下旬,长安城落了今冬第一场薄雪。未央宫暖阁内,银炭在兽炉中无声燃烧,融融暖意隔绝了窗外的清寒。大将军王康踞坐案后,正批阅着凉州屯田将军国渊关于坎儿井三期工程的条陈。阶下,招贤馆祭酒贾诩(字文和)肃立静候,身后十余名身着崭新青绢襕袍的年轻士子垂手屏息,如同十余柄收入鞘中的新剑,只待一试锋芒。
“文和先生举贤,必是良材。”王康终于搁下朱笔,目光扫过阶下那一张张或英武、或沉静、却无不透着锐气的年轻面庞。他们中最年长的胡昭不过二十六岁,最幼的庞恭、刘劭,也刚及弱冠。
贾诩微微躬身,声音平稳如古井:“禀大将军,此十二人乃今岁招贤馆、崇文馆拔擢之翘楚,皆经馆内博士考校,或通经史,或晓律令,或明韬略,或擅军务。特引见于驾前,听候大将军拔擢任用。”他依次唱名,每念一人,那青年便出列一步,深揖报字:
“敦煌索湛,字文渊,年二十二。”
“北地庞淯,字子异,年二十三。”
“河东郭援,字子匡,年二十四。”
“陇西费耀,字明远,年二十三。”
“太原李封,字君严,年二十三。”
“陈留薛兰,字文芳,年二十二。”
“河内戴陵,字伯峻,年二十二。”
“冯翊梁宽,字子厚,年二十四。”
“安定庞恭,字子敬,年二十一,乃安南将军庞德族弟。”
“扶风马艾,字伯远,年二十二,槐里侯马腾远亲。”
“颍川胡昭,字孔明,年二十六。”
“赵郡李孚,字子宪,年二十五。”
“汝南和洽,字阳士,年二十一。”
名姓报毕,阶下复归肃静。王康的目光如实质般在众人身上缓缓移动,暖阁内只闻炭火爆裂的轻微噼啪声。他并未即刻考校经义文章,却从案头厚厚文牍中抽出一份军报,随手掷于案上,发出“啪”一声轻响。
“诸生既入招贤、崇文二馆,当知天下事。”王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般的穿透力,“此乃安北将军张合自云中八百里加急——草原风急,鲜卑余孽轲比能联结西部鲜卑蒲头、泄归泥等部,于弹汗山南麓大破步度根!步度根部众溃散,或死或降,其本人仅率千余骑遁入北海(贝加尔湖)苦寒之地。轲比能尽收其部众、牛羊,拥控弦骑士骤增数万,复于漠南树起狼头大纛,气焰嚣张,已有寇边之意!”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阶下:“试问诸生,若尔等此刻执掌云中一军,麾下五千劲卒,当如何应对此獠复起之势?戴伯峻,由你始!”
被点名的戴陵(字伯峻)身躯一震,随即挺直腰背,目光炯然:“回大将军!卑职若在云中,首务乃固守城垣,深沟高垒,示敌以不可犯之强!轲比能新胜,气势虽盛,然其部仓促聚合,号令不一,粮秣辎重必难持久。我军当依托坚城,以强弓劲弩挫其锋芒。同时,遣精锐游骑小队,日夜不停袭扰其粮道、牧场,焚其草料,掠其牛羊,使其部众不得安息,马匹不得饱食!待其师老兵疲,锐气耗尽,再伺机以雷霆重骑出城逆击,可收全功!此乃‘以守待变,以扰疲敌,后发制人’之策!”他语速极快,条理却异常清晰,显是深思熟虑。
“袭扰疲敌,后发制人…尚可。”王康不置可否,目光转向索湛(字文渊),“文渊,敦煌索氏久镇西陲,熟知胡情。若汝在云中,又当如何?”
索湛上前一步,气度沉凝,带着敦煌世家特有的从容:“卑职以为,戴兄之策稳妥,然略显被动。云中直面草原,轲比能新胜,其志必骄。我军可佯作怯战,示之以弱,诱其轻兵来攻。同时,速报安北将军,请调五原、朔方精骑,秘密集结于阴山北麓白道川。待其前锋受挫于坚城之下,大军躁进疲敝之时,我云中守军开门逆战,缠住敌军主力,而朔方、五原铁骑如雷霆般自侧翼白道川杀出,直捣其腰肋!轲比能部骤遭内外夹击,首尾难顾,必溃!此乃‘守正出奇,诱敌深入,聚而歼之’之法。唯此策需边军各部如臂使指,时机拿捏分毫不差,且需安北将军居中调度,风险亦大,然若成,可保北疆三五年太平!”他目光灼灼,显然对边塞地理与胡骑战法极有研究。
“好个守正出奇!”侍立王康身侧的法正(字孝直)眼中精光一闪,低声赞道。
王康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庞恭(字子敬)身上:“庞子敬,汝族兄庞德,乃安南将军,虎将也。汝若有兵,是欲效汝兄冲锋陷阵,还是另有韬略?”
庞恭年轻的面庞上毫无惧色,抱拳朗声道:“回大将军!卑职若掌兵,必效法云中索兄之策!然卑职尚有一补:轲比能虽收步度根部,然其部众必有怀旧怨者。当密遣精干细作,携金帛潜入其部,或离间其新附酋首,或收买不得志之贵人,使其内隙自生。若能使彼自相猜忌攻杀,则我军可不战而屈人之兵,纵有战事,亦事半功倍!此乃‘伐谋’、‘伐交’于前,‘伐兵’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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