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八月初一(公元189年),上郡肤施城。
深秋的朔风裹挟着塞外的寒意,掠过饱经战火的肤施城垣,卷起尚未散尽的硝烟与尘土。郡守府巍峨的正堂内,肃杀之气与忙碌后的疲惫交织。雕梁画栋间似乎还回荡着金戈铁马的余音,地面虽已清扫,缝隙里却顽固地嵌着几点暗红的血渍,无声诉说着不久前这里的激烈搏杀。高顺、赵云等将领按剑侍立一侧,甲胄上的刀痕箭孔清晰可见,神情冷峻如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遭,护卫着此地的核心。另一侧,程昱、陈宫等文臣谋士则围聚在宽大的案几旁,指尖滑过新呈上的文牍竹简,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计算筹策的细微声响。
堂外,景象更为宏大。深青色战袍的朔方军士卒排成森严的队列,押解着长长的俘虏队伍穿过中央大街。那些垂头丧气的豪强私兵、羌胡部众,昨日还在城头耀武扬威,今日已成阶下之囚,沉重的脚镣拖行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与士卒们整齐划一的步伐形成鲜明对比。辅兵营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指挥着新募集的民夫清理着战后狼藉:倒塌的屋梁、碎裂的瓦砾、丢弃的兵刃、烧焦的木料……一车车被运走。空气中混杂着烟尘、血腥、汗水和一丝初秋泥土的凉意。街角偶有衣衫褴褛的百姓探头张望,眼神中交织着惊恐、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程昱将手中汇总好的简册恭敬地呈于暂驻肤施的王康案前。这位年轻的统帅,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既有沙场磨砺出的坚毅,也有审视全局的深沉。程昱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略显空旷的大堂内回荡:
“将军,托赖将士用命,上郡十县,自肤施至奢延,已尽数平定。缴获、俘获及民情,经连日清点盘查,初步厘清如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册页,逐条禀报:
“其一,俘获与处置:
阵斩顽抗之敌首,计有羌酋滇零、上郡豪强公孙雄及其心腹死党,连同负隅顽抗之兵卒,总计一万一千三百余级,尸骸已按军令于城外择地深埋。
俘获之众,包括原上郡郡兵、滇零所部羌胡骑兵、公孙雄等豪强之私兵及丁壮,合计四万八千余口。此辈凶顽难驯,或助纣为虐,或劫掠地方,罪责难逃。拟尽数羁押,分批遣送朔方、五原、云中、西河、定襄五郡苦役营效力,以增筑城池、开采矿藏、修筑驰道官路之力。经此补充,五郡苦役营总丁壮数,将骤增至二十三万五千余口,此乃夯实根基之重劳。然需严加管束,防其生变。
解救之民,乃是被羌胡、豪强掳掠奴役之汉家百姓,计两万一千七百余口。此辈久陷水火,骨瘦如柴,多有伤病缠身,妇孺尤甚。其状凄惨,亟待妥善安置,施以粥药抚恤,助其重归田亩,此乃收拢人心之急务。”
“其二,人心向背:
上郡十县百姓,久罹羌胡侵扰、豪强盘剥,苦不堪言。我军入城,尤以肤施、白土、龟兹三城为甚,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者,沿途络绎不绝。白发老翁捧出窖藏粟米,稚子献上清冽井水,更有妇人含泪指认仇雠,民心所向,昭然若揭。龟兹城豪强李越,审时度势,举城归顺,其部曲三千人,经甄别,择其精壮朴实者八百,补入西河屯田军,余众解甲归田,就地安置,此举颇安地方之心。”
王康微微颔首,目光越过堂前众人,投向悬挂于壁的巨大舆图。那粗糙的兽皮上,河套平原与并州西南的土地已连成一片辽阔的疆域。朔方、五原、云中、西河、定襄、上郡——六个郡的名字,如同六枚坚实的楔子,深深地钉进了这北疆的版图。代表朔方势力的玄青色旌旗标识,已插遍六郡治所。背靠奔腾汹涌的黄河天堑,南扼并州、司隶(洛阳一带)之咽喉,北拒草原胡尘之侵扰。多年浴血,从陈留一介猎户到如今手握六郡之地的一方雄主,这北疆的根基,终于在他手中,初步铸成!
他收回目光,声音沉凝,条分缕析,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六郡新定,百废待兴。然兵戈暂息,非为高枕无忧。吏治清明,民生复苏,方为长治久安之本,亦是当前首要之务!”
“朔方郡太守:王康的目光首先落在文官队列中一位沉稳的中年人身上,“乃我根基之地,血脉所系,粮秣兵源皆赖于此。着梁习由户曹掾转任朔方郡太守!”梁习闻声,立刻肃然出列,躬身行礼,眼中闪烁着被委以重任的光芒。“汝精于安民治户,长于抚循,朔方数十万田亩,十数万丁口,乃我根基命脉,今交予汝手!务必使吏治清平,仓廪充实,田亩尽垦,根基永固,不得有丝毫差池!”王康的嘱托重若泰山。梁习深深一揖,声音坚定:“将军厚恩,习万死难报!必夙兴夜寐,鞠躬尽瘁,使朔方根基如磐石,永不负将军所托!”
“户曹掾一职王康转向总揽人事的吏曹主官陈宫,此职关乎六郡户籍赋税之根本,丁口、田亩、赋役、征发,皆系于此,实乃命脉枢纽,不可一日或缺。“公台,汝掌吏曹,明察秋毫,可有人选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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