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器监,铁甲作坊。
热浪灼人,铁锤敲击声如疾风骤雨。郑浑亲临督阵,匠人们赤膊挥汗,将烧红的铁片置于砧上反复锻打延展,淬火的青烟嗤嗤作响。
“将军严令!铁札甲嵌镜,库存悉数调拨战兵四营!长牌手优先!”郑浑的吼声压过噪音,他抓起一副刚淬好、泛着幽蓝寒光的铁札甲嵌镜甲叶,“看好了!要害处叠锻三层!护心镜镶嵌务必严丝合缝!这是陷阵营兄弟保命的家伙!谁敢偷工减料,某亲手把他塞进炼炉!”他转向负责运输的军吏:“点验清楚!陷阵营长牌手八百副,即刻装车发运!中垒营、虎贲营、靖武营长牌手甲胄紧随其后!余下长矛手所需,工坊日夜两班,炉火不息!”
苦役营,朔方郡北麓矿场。
寒风卷着煤灰与石粉,扑打在监兵与苦役脸上。校尉彭脱按刀而立,面色冷硬如矿岩。张辽带着一队通晓鲜卑语的理番院吏员及骁骑营老兵,立于高台。下方,是黑压压一片、眼神麻木或桀骜的鲜卑青壮。
“奉将军令!擢选善骑射、勇力过人者!”通译用鲜卑语高声喊话,压过风声,“入选者,脱此苦役镣铐!入新设狼骑营!配双马、皮甲、利刃、强弓!立军功者,赏钱帛,减亲眷劳役!敢有异动或临阵退缩者——”彭脱适时上前一步,腰间横刀半出鞘,寒光刺目,“杀无赦!累及全族!”死寂中,渴望与恐惧交织的目光开始闪烁。张辽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人群,沉声对副手道:“仔细甄别!凡眼神飘忽、身有暗疾、或曾在战场伤我袍泽者,一概剔除!宁缺毋滥!”
城西,虎卫营新校场。
大地在震颤。典韦赤裸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块垒贲张,汗珠滚落如雨。他亲自驾驭着一匹格外雄骏暴烈的河西紫骝驹。那马身披刚刚送抵、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乌光的全身板甲马铠,连面帘都只露出双眼,宛如钢铁巨兽。沉重的铁甲限制了它的速度,却赋予它无与伦比的冲撞威势。
“起——!”典韦炸雷般怒吼,双铁戟交叉前指。身后,第一批完成换装的两百名虎卫重骑,人马皆包裹在暗沉沉的铁札重甲之中,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沉重的骑矛放平,矛尖寒芒汇聚成一片死亡森林。
“轰隆隆——!”铁蹄踏地,声如闷雷滚动。虽仅为慢速的墙式推进训练,那股碾碎一切的磅礴气势,已让远处观摩的其他营将士勃然色变。铁甲摩擦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铿锵声。典韦的吼声在校场上空回荡:“稳!都给老子稳住!记住!尔等便是将军手中最硬的锤!砸下去,管他刀山火海,也得给老子砸个稀巴烂!”
城北,狼骑营临时营地。
尘烟蔽日。数千名刚刚脱离苦役营、剃去乱发胡须、换上深青色皮札甲嵌镜的鲜卑降兵,正经历着地狱般的重塑。队列前方,张辽按刀立马,面沉如水。他身后,是从骁骑营、陷阵营抽调来的百余名老兵悍卒,担任什长、队率。
“汉话!军令!只认汉话!”张辽的声音冰冷,通过通译传遍全场,“鼓进!金退!旗指何方,刀锋便向何方!听不懂?练!练到懂为止!”他马鞭一指旁边沙地上几个因违令被鞭笞得皮开肉绽的刺头,“这便是榜样!狼骑营,不要废物,不要叛徒!只要懂规矩、敢拼命的狼!”
训练残酷而高效。简单的队列行进在皮鞭与呵斥中重复千百遍。骑术精湛的鲜卑人,此刻却要僵硬地学习汉军密集冲锋的号令与配合。张辽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亲自盯着每一个环节,眼中布满血丝,心中那根弦绷紧至极限——三个月,他必须将这群野狼般的降兵,熔铸成一支听得懂汉家号令、指哪打哪的狼群!
暮色四合,将军府书房灯火通明。王康并未安歇,正伏案细阅各营、诸曹呈报的进度文书。赵雨悄然入内,奉上一盏温热的参茶,目光扫过案头密密麻麻的文书——虎卫营战马已到位三百匹,重甲完成二百七十副……陷阵营长牌手铁甲全部列装……狼骑营初选四千八百人,汰弱仍在进行……
“夫君,”她轻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虎卫、狼骑,皆吞金噬铁之兽。府库虽丰,此两项,月耗便逾千万钱。春耕方启,各处用度亦巨……”
王康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握住她微凉的手,眼中是洞悉一切的清明与不容动摇的决断:“吾岂不知耗费如山?然雨儿,朔方如逆水行舟!北有鲜卑血仇未销,西有休屠云中未平。今岁秋粮入仓前,此二营便是震慑群胡、破局云中的胜负手!虎卫为锋镝,可破万军之胆!狼骑为奇兵,可断千里之喉!纵耗空半载府库,亦在所不惜!”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仿佛看到了秋日金黄的麦浪与铁甲洪流西指的壮阔,“此锋,必砺!此马,必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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