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目标,是主街上一家门脸不大、挂着“弓材”二字木牌的铺子。铺子里光线稍暗,空气中弥漫着木材、胶漆和硝制皮革的混合气味。墙上挂着几张半成品的弓胎,地上堆放着各种粗细长短的木料(主要是桑木、柘木、竹片)、成捆的牛筋、鹿筋,还有一些处理过的兽角和不知名的胶块。
店主是个干瘦的老者,正小心翼翼地用刨子处理一块深色的弓胎。看到王康一行人进来,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几位小哥,要买弓还是买料?”
“买料,老丈。”王康上前,目光快速扫过店里的材料,“想自己攒几张弓。”
“哦?自己攒?”老者来了点兴趣,放下刨子,“要什么料?弓胎用柘木最好,硬韧兼顾,就是贵些,一根上好的柘木弓胎料,得三百钱。次一点的桑木、榆木,一百五十钱左右。弓弦得用牛背筋,反复捶打鞣制,韧性十足,一捆够做一张弓的,八十钱…”
老者如数家珍地报着价。王康耐心听着,心中快速盘算。他需要的是能制作复合弓的关键材料!复合弓的威力远超此时普通的单体弓,是乱世中远程杀伤的利器。其核心在于不同材料的分层粘合:硬木(如榆木、柘木)做弓胎提供强度,动物角片(增加弹力)贴在弓腹(内侧),坚韧的筋腱(提供回弹力)贴在弓背(外侧),再用鱼鳔胶或动物皮胶粘合紧密。
“老丈,”王康打断了老者的介绍,指着角落里几块颜色浅黄、质地细腻的动物角片,“这种角片怎么卖?还有那种处理好的牛筋丝。”他又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小罐凝固的、半透明的胶块,“那鱼鳔胶呢?”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上下打量着王康:“小哥…懂制角弓?”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惊讶。角弓(即复合弓)制作工艺复杂,是军中利器,民间极少流传。这乡下少年如何得知?
“听族里老人提过一点皮毛,”王康含糊其辞,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地方,“这次猎了头大野猪,筋腱都抽出来了,还没干透。老丈您看看,能抵多少钱?”他说着,示意王宪将背篓里用湿布裹着的一大捆还带着血丝的野猪筋腱拿了出来。
老者接过,仔细捻开查看,又闻了闻,点点头:“嗯,筋腱抽得还算完整,是壮年野猪的背筋,品相尚可。不过野猪筋比不得牛筋鹿筋,韧劲稍逊,也粗些…晒干处理好,勉强也能用。这一捆…算你抵一百钱吧。”
王康心中早有预期,野猪筋价值远不如牛筋鹿筋。他点点头:“行。”他接着挑选:两根品相中上、木质紧密的桑木料(做弓胎主体,相对便宜,共二百钱);几块大小合适的牛角片(增加弹力,一百钱);一小罐上好的鱼鳔胶(粘合关键,五十钱);几根处理好的牛背筋丝(作为辅助加强筋和弓弦材料,八十钱)。这样算下来,材料钱总计:桑木200 +角片100 +鱼鳔胶50 +牛筋丝80 = 430钱。减去野猪筋抵的一百钱,还需支付三百三十钱。
“老丈,这些料,三百钱,行不?”王康再次祭出砍价法宝,“您手艺好,以后俺们猎到好皮子、稀罕点的兽筋兽角,肯定先想着您这儿。”他又指了指那捆野猪筋,“这筋还得麻烦您老帮忙处理晒干呢。”
老者看着王康,又看看他挑的那些材料,最终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娃子,年纪不大,算盘打得精!成吧成吧,三百钱就三百钱!就当结个善缘!记得有好东西给我留着!”他显然对王康提到的“稀罕兽筋兽角”更感兴趣。
“谢老丈!”王康痛快地数出三百钱。
走出弓材铺,王康手里只剩下不到三百钱了(先前剩余约1200钱-弓材300钱≈ 900钱,还要预留铁匠铺尾款300钱)。王虎也抓好了药(止血散、生肌膏和一些内服草药,花去八十钱)和买了几斤粗盐(三十钱),汇合过来。
回村的板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那头令人震撼的野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块沉甸甸的生铁料(张铁匠让他们先带回去,免得矛头打好没料装柄)、几捆木材角片、还有一小袋盐和草药。车板空了许多,但少年们的心却被更沉重、也更踏实的东西填满了。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在土路上拉得很长。王康依旧靠坐在车辕上,闭目养神,忍受着颠簸带来的痛楚,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
快到村口时,王康睁开了眼。他拿出剩下的钱袋,在王祢、王续、王宪、王固四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开始分钱。他数得很慢,很仔细。
“祢弟,”他先递给王祢五十钱,“拿着,给婶子买点东西。”
“续弟,”又数出五十钱给王续。
“宪弟,”同样五十钱。
最后,他看向闷头走在车旁的王固,也数出五十钱递过去:“王固,拿着。”
四个少年都愣住了,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五十枚铜钱,一时说不出话来。五十钱!这几乎是他们家里小半年的零碎积蓄!王固更是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紧紧攥住了那串冰冷的铜钱,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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