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理论,他们打我,他们说,再多说一个字,就让我去地下陪他!”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账本……对,账本还在!我不能死!我得带着它活下去!”
“对不起,阿望。原谅我,我太懦弱了。”
笔记本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是几十页的空白。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小王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滑落。他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市长……我……我想杀人。”
林正缓缓地合上了笔记本。
“啪”的一声轻响,像是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这沉寂了十年的光阴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笔记本和那封信一起,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然后,他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里,没有愤怒的咆哮,也没有复仇的火焰。只有一片冰冷的、如深渊般平静的黑暗。在那黑暗的中央,周慕白和陈望的脸,那本账本,那堵墙,那一行行字,都化作了一个个清晰无比的坐标。
他需要做的,不是发泄情绪,而是像一个最精密的猎人,沿着这些坐标,一步一步,将隐藏在黑暗中的猎物,拖到阳光下。
不知过了多久,小王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他重新睁开眼,眼里布满了血丝,但那股冲动的杀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决心。
他打破了沉默,用一种近乎荒诞的、务实的语气问道:“市长,那……咱们明天,是带锤子还是带撬棍?得买多大的?要不要再买几双手套和一袋新水泥?”
这个充满了生活气息的问题,像一束微光,刺破了车内令人窒息的沉重。
林正睁开眼,看着后视镜里小王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锤子和撬棍动静太大。”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去买一把瓦工用的砌刀,一把小号的钢钎。再买几块同规格的红砖,一小袋高标号水泥和沙子。记住,发票抬头开市政维修处,理由就写‘修补办公楼外墙’。”
“明白!”小王立刻挺直了腰板,像一个领受了军令的士兵。
“还有。”林正补充道,“明天我们不开这辆车去。”
“啊?为什么?”小王一愣。
“这辆车太扎眼了。”林正淡淡地解释,“去租一辆最普通的五菱宏光,车身越旧越好,最好是那种贴着‘管道疏通、防水补漏’广告的。”
小王瞬间恍然大悟。
对啊!他们明天的身份,不是市长和秘书,而是两个来帮老太太免费修墙的“志愿者”,或者说,是两个干杂活的“临时工”。开着一辆崭新的吉普车去,怎么看怎么违和。
高,实在是高!
小王在心里由衷地赞叹。他发现,跟着林正,不仅是在办案,更是在上一堂生动无比的、关于细节与伪装的社会实践课。
就在小王准备发动汽车,去执行这些“后勤任务”时,林正的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了那个公文包上。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新拿出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
他的手指,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里,果然不是空白的。
在整页纸的最下方,角落里,有一行用铅笔写下的、几乎快要被磨掉的字。字迹很轻,很潦草,仿佛是持有者在极度匆忙和恐惧中,下意识记录下来的一个念头。
“金源的最终审批签字……是赵……”
“赵”字的后面,是一个被划掉的墨团,看不清是什么。
但林正和小王,在看到那个“赵”字的瞬间,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一个在江城如雷贯耳,十年来始终位高权重的名字。
现任,江城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赵立春。
小王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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