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干嘛呢？”王铁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嘴里叼着那根没点燃的烟，用胳膊肘碰了碰林正，“那帮纪委的走了，你这电话，是哪个大领导打来的？看你这表情，跟考上状元似的，又不像，倒有点像要去奔丧。”
他这粗俗的比喻，却意外地精准。
林正转过头，看着这个满身江湖气，却又仗义得可爱的汉子，忽然笑了。
“王队，你信不信，有时候，升官发财，比死还难受。”
“去你的。”王铁山笑骂了一句，随即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和关切，“到底咋回事？那电话……是好事还是坏事？”
“还不知道。”林正摇了摇头，将话筒放回座机上，“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另一场鸿门宴。”
王铁山皱了皱眉，他不太懂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但他能感觉到，林正身上那股子平静下面，藏着一股旁人看不懂的深沉。
“管他娘的好事坏事。”王铁山把那根烟狠狠地插回烟盒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小子要是觉得县里那帮人不好对付，就吱一声。我王铁山在县里，也认识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兄弟。再不济，我把落鹰山村那帮老少爷们都拉到县政府门口，给他们唱大戏！”
林正的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这就是民心。它不一定能直接帮你升官，却能在你孤立无援的时候，给你递上一把刀，或者，为你擂响助威的鼓。
他拍了拍王铁山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走下楼梯，每一步都感觉很轻，又感觉很重。
青云镇政府大院里的那棵老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影子。
林正站在树下，抬头仰望。他看到，钱广博和牛建国办公室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仿佛要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
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而属于他的，似乎才刚刚开始。
是奖赏，还是新的考场？或许，两者皆是。组织给你一个更大的平台，是奖赏；但你能不能在这个平台上站稳脚跟，做出更大的成绩，就是一场更严峻的考试。
他收回目光，迈步向大院门口走去。背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得很长，笔直，且坚定。
明天，县城。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兜里揣着的那本用小学生作业本写成的“民心账”，比任何背景和靠山，都更让他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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