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的“关心”没有再来。或许是上次被噎得太狠,需要时间消化。镇政府大楼里的人,对林正的躲避也变本加厉,他仿佛成了一个行走的人形结界,所到之处,三米之内人畜退散。
信访办的小楼,彻底成了一座孤岛。
但孤岛,也有孤岛的热闹。
这天上午,寒风依旧,林正刚用新买的电热水壶烧开一壶水,泡上一杯热茶,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汉子,约莫四十多岁,满脸的愁苦,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农活的。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年纪的妇人,眼窝深陷,神情麻木。两人中间,夹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不合身的棉衣,怯生生地躲在大人身后,一双大眼睛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同志……俺,俺想反映个事儿。”汉子搓着手,局促不安地开口,一口浓重的本地口音。
“大哥大姐,别站着,快请坐。”林正立刻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给妇人和孩子,又从角落里拖出那把备用椅给汉子,“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三杯热气腾腾的开水递过去,汉子一家人明显愣住了。他们或许去过别的部门,也或许只是听人说过官府的门难进、脸难看,何曾受过这般礼遇。那妇人麻木的眼神里,甚至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波澜。
“同志,俺叫赵铁柱,这是俺媳妇,这是俺娃。”汉子喝了口热水,身上暖了,话也敢说了,“俺是隔壁赵家村的。俺……俺想问问,俺娃这病,镇上……镇上管不管?”
“孩子病了?”林正的心头一紧,看向那个瘦弱的小男孩。
“嗯。”赵铁柱的眼圈红了,“娃得了那个……叫啥……再生障碍性贫血,就是骨髓不造血了。县医院的医生说,得换骨髓,要……要五十万。”
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赵铁柱夫妇连气都喘不过来。
“家里的地,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凑了不到十万,差得太远了。”赵铁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俺们听说,镇上有个什么大病救助,俺就想来问问,看能不能给俺们救救急。”
林正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个大病救助,那是针对特定贫困户和低保户的,有名额限制,审批流程也相当复杂。而且,就算申请下来,最多也就一两万块钱,对于五十万的治疗费来说,杯水车薪。
换做别人,可能直接就告诉他们实情,让他们别抱太大希望了。
但林正没有。
他拿出笔记本,开始详细地询问。“大哥,孩子的诊断证明、住院记录、费用清单都带了吗?家里的情况,收入来源,有没有办低保,新农合报销了多少……”
他问得极其细致,赵铁柱夫妇一开始还只是麻木地回答,到后来,看着林正那专注记录的模样,他们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出口,把这几个月来压在心里的痛苦、绝望、无助,全都倒了出来。
妇人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小男孩似乎也感觉到了父母的悲伤,默默地流着眼泪。
林正没有劝慰,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递上一张纸巾。他知道,有时候,让情绪有一个宣泄的出口,本身就是一种治疗。
一个多小时后,赵铁柱夫妇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林正合上笔记本,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记了五六页。
“大哥大姐,你们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给了这对濒临崩溃的夫妻一丝依靠,“五十万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光靠政府的救助肯定不够。但我们不能放弃,路要一条一条走,办法要一个一个想。”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大脑在【绝对记忆】的帮助下飞速运转,调取着他看过的所有政策文件和新闻报道。
“首先,镇上的大病救助,我马上就帮你们写申请材料,我亲自去找民政办的主任,争取把这个名额给你们拿下来。钱虽然不多,但这是我们能拿到的第一笔。”
“其次,新农合的报销,你们现在只是预估。等实际产生费用后,报销比例可能比你们想的要高。我会联系县医保局的同学,帮你们问清楚具体的报销政策和流程,确保每一分钱都能报到位。”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社会募捐。”林正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现在有很多网络众筹平台,像水滴d筹、轻s筹,效果都很好。你们可能不熟悉操作,没关系,我来教你们。申请材料怎么写,照片怎么拍,怎么转发到朋友圈和各种群里,我一步一步地帮你们弄。”
“第四,我还知道市里有个红十字会,他们有一个针对贫困家庭白血病儿童的专项救助基金。虽然你们孩子不是白血病,但病理相似,或许可以争取一下。我帮你们写一份求助信,寄过去试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林正一条一条地说着,思路清晰,逻辑分明。他没有给出任何不切实际的承诺,但他为赵铁柱一家,在黑暗的绝望中,硬生生地点亮了一盏又一盏的灯,规划出了一条虽然艰难,但却看得见、摸得着的求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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