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叶枫又去了林府。这次林秦没在书房，而是在庭院的凉亭里摆了棋盘，旁边放着一碟湖州的脆枣，一壶刚温好的米酒。看到叶枫来，林秦笑着招手：“昨日那盘棋没下完，今日接着下。顺便尝尝这米酒，是江南来的，甜而不烈，适合午后喝。”
叶枫走过去坐下，拿起一颗脆枣，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林二哥倒是懂我，知道我喜欢江南的口味。”
“沁儿说的。” 林秦倒了杯米酒，递给叶枫，“她说你在沙砾屯时，常喝江南的米酒，特意让厨房温的。”
叶枫接过酒杯，心里暖融融的 —— 林沁总是这样，记着他的喜好，却从不说出口。他喝了口米酒，甜香混着酒香，暖得人心头发热。“有件事，我想跟林二哥商量。萧景渊约我三日后去靖王府，说要给我‘书库整理’的活计，实则是想跟我细谈合作的事。我想问问你，我该跟他谈些什么，又该避开些什么？”
林秦落下一枚黑棋，落在棋盘的星位上：“谈‘合作的范围’，避‘你的底牌’。比如，你可以跟他谈‘如何核实静心苑的情报’，可以跟他谈‘初一那天如何引开禁军’，但不能跟他谈‘望龙门的具体势力’，不能跟他谈‘你手里有瑾贵妃的情报’，更不能跟他谈‘你真实的修为’。”
叶枫点点头，落下一枚白棋，守在黑棋旁边：“我明白。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全部实力，不然他会觉得我不需要他，反而会生异心。”
“不止如此。” 林秦拿起一颗脆枣，慢慢嚼着，“你还要跟他谈‘代价’。他帮你救父亲，你能帮他做什么？不能只说‘以后帮靖王府’，要具体 —— 比如，你可以帮他传递边疆的消息，帮他盯着宰相府的动静，但不能承诺‘帮他对付其他世家’，也不能承诺‘事成后倒向靖王府’。”
叶枫心里一动 —— 林秦是在教他 “等价交换”，不让他欠萧景渊太多，也不让萧景渊觉得能随意利用他。“那我该怎么跟他说代价？”
“用‘模糊的承诺’。” 林秦落下一枚黑棋，断了白棋的一条路，“你可以说‘若能救出父亲，某定不会忘了靖王世子的恩情，以后靖王府若有需，只要不违道义，某必尽力’。既给了他承诺，又留了余地 ——‘不违道义’这四个字，就是你的底线。”
两人又下了几子，叶枫渐渐摸清了林秦的思路 —— 每一步都要留后路，每一句话都要藏锋芒。他落下一枚白棋，试探着问：“林二哥，你觉得萧景渊会不会是宰相的人？故意设局引我进去，好一网打尽？”
林秦放下棋子，端起酒杯喝了口米酒，眼神里多了几分严肃：“可能性不大。若他是宰相的人，没必要费这么大劲 —— 直接在诗会上就可以拿下你，或者在靖王府设陷阱。他现在的做法，更像是在‘观望’—— 观望你有没有实力跟他合作，观望宰相的势力有没有破绽，也观望林家会不会真的帮你。”
“那我该如何让他相信我有实力？” 叶枫问。
“不用刻意展现。” 林秦笑了笑，“你只需让他知道，你能拿到静心苑的内部情报，比如瑾贵妃的消息，能调动望龙门的商队，比如运输物资，能让林家在朝堂上帮你说话。比如父亲会递折子保你。这些信息，不用你说，他自然会查到 —— 世家子弟的情报网，比你想象中要广。”
叶枫忽然想起，上次去靖王府时，萧景渊提到 “望龙门的商队”，想来是早就查到了他和望龙门的关系。“那我三日后去靖王府，要不要带些‘礼物’？比如江南的特产，符合‘苏枫’的身份。”
“要带，但不能贵重。” 林秦点头，“带些湖州的毛笔，或者江南的笺纸 —— 既符合‘书生’身份，又不会让他觉得你在刻意讨好。最重要的是，要在‘不经意间’提一句‘昨日去林府，林二哥教了我几招下棋的技巧’，让他知道你和林家的关系不一般。”
叶枫明白了 —— 林秦是想让萧景渊知道，他背后有林家撑腰，不敢轻易算计他。“多谢林二哥，我都记下了。对了，还有件事 —— 小泥人想易容成仆人，混进静心苑探路，你觉得可行吗？”
林秦沉默了片刻，落下一枚黑棋，把白棋的一块地围死：“可行，但要做好万全准备。第一，易容的身份要真实 —— 找个静心苑确实缺人的岗位，比如厨房的帮工，或者浣衣局的杂役，让望龙门的人提前打点好；第二，要给小泥人准备‘后路’—— 比如静心苑的逃生路线，遇到危险时的信号；第三，不能让小泥人接触核心区域 —— 比如叶大人的关押地点，宰相的书房，这些地方风险太大，一旦暴露，不仅小泥人危险，你之前的努力也会白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最重要的是，你要跟小泥人说清楚，一旦遇到危险，先自保，再传消息 —— 别为了探情报，把自己搭进去。沁儿把小泥人当亲妹妹，若她出了意外，沁儿会自责一辈子。”
这话里满是对林沁和小泥人的关心，叶枫郑重地点头：“我会跟小泥人说清楚，也会安排好后路，不让她有危险。”
两人又下了半个时辰，棋盘上的局势渐渐定了 —— 黑棋占了六成地，白棋占了四成，算是林秦赢了。林秦收起棋子，笑着说：“你下棋的思路很活，就是太急 —— 总想着进攻，忘了防守。以后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都要记住，先守好自己的根基，再谈进攻。”
叶枫点点头，心里满是感激。他知道，林秦教他的，不只是下棋的技巧，更是在京城生存、博弈的智慧。“林二哥，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林秦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谢我。你是沁儿的心上人，也是我们林家认可的人。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来问我 —— 就算我帮不了你太多，至少能给你指条明路。”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凉亭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枫看着林秦收拾棋子的动作，忽然觉得，有这样一群人在身边 —— 林沁的温柔，小泥人的机灵，林秦的清醒，萧景渊的合作，还有望龙门的支持 —— 就算前路再难，他也有信心救出父亲，推翻宰相，让天下太平。
他拿起酒杯，喝了口米酒，甜香混着酒香，暖得人心头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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