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山村,依旧是被鸟鸣和溪水声唤醒的。冰雪消融,草木疯长,屋后坡地上的新一季豆种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尖。
玉清正弯腰间苗,动作仔细而轻柔。
天空湛蓝,几朵白云悠悠飘过。突然,一阵沉闷的、不同于鸟鸣也不同于雷声的轰鸣由远及近,从高空掠过。
玉清直起身,和旁边正在给豆苗搭架子的顾枭同时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银灰色的小点,拖着淡淡的白线,很快消失在群山之后。
是飞机,不是战时那种带着凄厉呼啸的战斗机,但它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山村平静的湖面。
顾枭收回目光,与玉清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说话,但彼此都明白对方眼中的询问与了然。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
下午,村里偶尔会去山外集镇换些盐铁的李老汉从外面回来,带回了更确切的消息。
他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被村民们围着,唾沫横飞地讲着:“……是真的!仗打完了!东洋人投降好几个月了!外面现在……啧啧,乱得很,也热闹得很!好多大城市都在盖新房子,路上都是兵,不过不是以前的兵了,换了好些不认识的衣服……”
“那……那是太平了?”有人怯生生地问。
“太平?也说不好……”李老汉压低了声音,“听说好多地方都在抢地盘呢,比以前还乱!不过,机会也多啊,好多逃难回去的人,都想着法子重新立脚呢!”
村民们议论纷纷,脸上有向往,有恐惧,更多的是茫然。这消息像一阵风,吹皱了他们习惯了的一池静水。
顾枭和玉清站在人群外围,听了一会儿。
顾枭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只独眼却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玉清则微微蹙着眉,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晚上,吃过简单的晚饭,顾枭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棋盘,而是坐在门槛上,望着沉沉的夜色。
玉清收拾完碗筷,在他身边坐下。
“李老汉说的,是真的。”顾枭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前几天去镇上,也听说了。战争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玉清“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
“外面……百废待兴,但也龙蛇混杂。顾家……”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嘲弄,“听说彻底败落了,树倒猢狲散。不过,还有些旧部在找我,盼着我回去,重整旗鼓。”
他说得很平淡,但玉清能听出那平淡之下汹涌的暗流。
顾枭不是甘于一辈子埋没在这山野之间的人,他的能力,他的抱负,曾经被战争和家族责任压抑,又被这一年的宁静生活暂时抚平,但并未消失。
如今,外界的召唤像战鼓一样,重新敲响在他的心头。
玉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月光很淡,勾勒出顾枭硬朗的侧脸轮廓,那只失明的眼睛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
“睡吧。”良久,顾枭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两人躺在炕上,听着窗外草丛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偶尔,似乎还能听到极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嘈杂声响。
玉清睁着眼,看着黑暗中屋顶的模糊轮廓。
他知道,改变要来了。
他害怕改变,害怕离开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窝,但他更害怕的,是和身边这个人分开。
顾枭也醒着,他能听到玉清并不平稳的呼吸声。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到玉清微凉的手,紧紧握住。
春夜尚寒,惊蛰已过,万物复苏,却也意味着蛰伏的结束。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正好。
顾枭正赤膊在院中劈柴,结实的肌肉随着斧头起落而绷紧,汗水沿着脊沟滑下。玉清在菜地里除草,偶尔抬头看他一眼。
几个孩子的喧闹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陌生的、带着急切意味的脚步声。
“顾叔叔!顾叔叔!有人找你!说是你的兵!”虎子跑在最前面,大声嚷嚷着。
顾枭劈柴的动作一顿,斧头稳稳地嵌在木墩上。他直起身,拿起搭在篱笆上的汗巾擦了把脸,看向院门方向。
玉清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站起身,心里咯噔一下。
院门口出现了三个男人,他们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但依旧能看出制式的旧军装,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与疲惫,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当他们看清院子里那个赤着上身、瞎了一只眼、浑身是汗正在劈柴的男人时,三个人都愣住了。
刀疤汉子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散发着泥土和汗味、如同普通山野村夫的汉子,真的是他们记忆中那个冷峻威严、令行禁止的大帅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刀疤汉子猛地挺直了腰板,右手抬起,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大、大帅!第一营营副,赵铁柱!向您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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