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悄然更替,秋意渐深,山间的风带上了更重的凉意,但在桃源村山脚那间破屋里,一种顽强的生机却在悄然勃发。
最明显的变化发生在他们的身体上。
玉清不再是顾府那个肌肤苍白、身形单薄、仿佛精致易碎瓷偶般的“玉清先生”。
持续的户外劳作,将他暴露在阳光和风霜中,皮肤被镀上了一层均匀的、健康的麦色。
虽然依旧清瘦,但手臂和肩背的线条变得紧实有力,挥舞锄头、摇动纺车时,能看到薄薄肌肉的轮廓。
以往那双手,除了抚琴留下的薄茧,便是养尊处优的细腻,如今却布满了各种伤痕、厚茧和劳作的印记,粗糙,却充满了力量感。
顾枭的变化更是脱胎换骨,重伤和失血带来的苍白和虚弱逐渐被驱散,他的脸颊重新有了一些血肉,不再那么形销骨立。
虽然左眼那空洞的伤疤依旧狰狞,但那只完好的右眼,不再总是布满血丝和疲惫,而是恢复了往昔的深邃,只是里面沉淀了许多过去未曾有过的、平和而沉静的东西。
他依旧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但日常的行走、提水、做一些简单的修补,已经无碍。他的身体仿佛一株濒死的古树,在得到了喘息之机后,重新焕发了顽强的生命力。
他们的肠胃也彻底适应了这片土地赐予的、最原始粗糙的食物,糙米饭拉嗓子,但他们能就着几根咸菜,津津有味地吃下两大碗,感受着谷物提供的扎实能量。
杂粮饼子硬邦邦,带着麸皮,他们却能细细咀嚼,品出阳光和土地的味道。
自己种的青菜,哪怕只是清水煮一煮,也带着无比的清甜。偶尔加餐的一个鸡蛋,便是无上的美味,连蛋壳都要敲碎了做土地的肥料。
生活仿佛上了发条,形成了一种简单而规律的节奏。
天光微亮,玉清便起身,先去屋后的菜地看看,浇水、捉虫,看着那些嫩绿的菜苗一天一个样子。
顾枭则会起身,将屋里屋外简单清扫,或者去溪边提回一天用的水。
上午,玉清或许会坐在屋里,就着门口的光线纺线、缝补他们那些永远补不完的破旧衣物。
而顾枭的“工作时间”也大多在此刻,会有村民拿着信件或账目过来,他便坐在门口的木墩上,耐心地为他们服务,换回一些微薄的、却至关重要的食物。
下午,阳光好的时候,玉清会抓紧时间浆洗衣物、晾晒被褥。
顾枭若精神尚可,会帮着将玉清之前砍好的柴火劈得更细些,或者检查一下屋顶和墙壁,看看哪里需要再次修补以抵御即将到来的寒冬。
夜晚,当最后一丝天光隐去,破屋里陷入黑暗,他们便早早歇下。
躺在厚实的干草铺上,盖着虽然破旧却浆洗得干净的薄被,偶尔会低声交谈几句,说说地里的庄稼,说说今天来求助的村民,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便能安然入睡。
日子清苦,劳累,每一天都充满了具体的、需要去解决的困难。
但奇怪的是,他们的内心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平静。
在顾府,玉清是金丝雀,是禁脔,他的存在依赖于别人的喜好,他的未来一片灰暗。
顾枭是继承者,是军官,他被家族和责任捆绑,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内心充满压抑和伪装。
而在这里,他们褪去了所有华而不实的外壳,回归到生存的本真。
每一口食物,都凝聚着自己的汗水;每一寸温暖,都来自于彼此的依靠。
他们不再是依附者,而是创造者,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地、笨拙却坚定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构建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微小而真实的世界。
傍晚时分,是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刻。忙完了一天的活计,两人会坐在屋前的空地上,看着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温暖的蛋黄,缓缓沉入远山的怀抱。
天边被染成绚丽的橘红和瑰紫,归巢的鸟儿在树林间叽叽喳喳,村里也响起了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悠长乡音。
玉清就着最后的天光缝补衣服,顾枭则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放空,看着这片静谧的景色。
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仆从如云,只有粗茶淡饭,只有陋室清风。
但这一刻,空气中流淌着的,是一种名为“家”的、平淡却足以抚平所有创伤的安宁与幸福。
夜,深得像一潭浓墨。
劳累了一天的玉清和顾枭早已沉入梦乡,破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交织。
突然,一阵急促的、如同战鼓般的声响将两人同时惊醒。
是雨点,密集而有力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在屋顶单薄的茅草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紧接着,狂风呼啸着从墙壁的裂缝和窗口灌入,带着冰冷的湿气,吹得破门吱呀乱响,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拼命推搡。
“下雨了!”玉清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
几乎在他坐起的同时,一滴冰冷的水珠精准地滴落在他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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