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翻过那道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高耸山梁,眼前的景象让几乎麻木的玉清和顾枭都怔住了。
不再是望不到头的、令人绝望的苍翠山野和冰冷岩石,一条被踩踏得发白的土路,像一条疲惫的蛇,蜿蜒着通向山谷深处。
而在这条土路上,蠕动着一条更加疲惫的人流。
三三两两,拖家带口。
有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老人,有背着包袱、面色蜡黄的妇人,有光着脚、眼神懵懂的孩子,还有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车上堆着全部家当的汉子。
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沉默地、缓慢地移动着,如同一群被驱赶的、失去了方向的羔羊,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一种深沉的绝望与茫然。
这是他们离开那座死亡之城后,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人间”。
玉清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警惕。他立刻拉着顾枭,闪身躲到路旁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很多人……”玉清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路上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情况。”
顾枭靠坐在岩石上,微微喘息着,那只独眼同样充满了审视。
他经历过背叛,深知乱世之中,人心有时比野兽更可怕。
“我过去问问。”玉清从怀里掏出最后小半块硬得像石头的、舍不得吃的杂粮饼子,“你在这里等着,别出来。”
顾枭想阻止,但看着玉清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此刻的容貌和伤势更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哑声叮嘱:“小心。”
玉清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几乎遮不住身体的破烂衣衫,拿着那半块饼子,走向了难民流。
他没有找那些成群结队或者看起来精壮的,而是选择了一个落在最后、独自一人、拄着树枝当拐杖、看起来风烛残年的白发老者。
“老伯……”玉清凑近,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和疲惫,将那小半块饼子递过去,“您……您吃点儿东西,我……我想跟您打听个路。”
那老者浑浊的眼睛看到饼子,亮了一下,颤巍巍地接过,道了声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他才喘着气,看着玉清:“后生……你想问啥?”
“老伯,这……这些人都是往哪儿去啊?前面……太平吗?”玉清小心地问。
老者用袖子擦了擦嘴,叹了口气,指着前方:“都往‘桃源村’去呢……就在前面山坳坳里,那地方,穷山恶水,地没几分,路难走得要命,打仗的老爷们看不上,倒是……倒是能躲个清静,混口饭吃,饿不死罢咧……”
桃源村……
这个名字,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豆灯火,瞬间照亮了玉清灰暗的心田。
能躲清静,饿不死。这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已是天堂。
他谢过老者,快步回到岩石后,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顾枭。
“桃源村……”顾枭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那只独眼里也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怀疑,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绝处逢生的、不敢置信的微光。
他们还有选择吗?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都明白了彼此的决定。
玉清搀扶起顾枭,替他拉低了那顶可笑的、用树枝和破布条编成的“帽子”,尽可能遮住他左眼骇人的伤疤和那双过于锐利的独眼。
然后,他们整理了一下心情,如同两滴水汇入河流般,默默地、带着一丝忐忑和巨大的期盼,融入了这支奔向“桃源”的沉默队伍。
跟着人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路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最终穿过一道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天然形成的狭窄山口。
就在穿过山口的一刹那,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喧嚣和杀伐被隔绝在外,一个静谧的、被群山温柔环抱的山谷呈现在眼前。
几十间低矮的土坯房和木屋,依着山势,错落地散布在一条清澈溪流的两岸。
屋顶冒着淡淡的、温暖的炊烟,田间有模糊的人影在劳作,村道上可以看到散养的鸡鸭和悠闲踱步的土狗,远处传来孩童嬉闹的隐约声音。
虽然一切都透着贫穷和简陋,但这里有一种他们许久未曾感受到的、鲜活而平静的生活气息。
站在村口,望着这片仿佛与世隔绝的“桃源”,一路的颠沛流离、生死考验所带来的沉重疲惫,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卸下的地方。
玉清紧紧握着顾枭的手臂,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也微微放松了下来。
希望,如同山谷中氤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包裹。
踏入桃源村,那种被注视的感觉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坐在门口纳鞋底的妇人,在溪边洗菜的老妪,甚至那些追逐打闹的孩子,都停下了动作,用各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这两个新来的、格外狼狈的陌生人。
尤其是顾枭,虽然他极力遮掩,但那高大的身形、压抑的气场以及帽檐下隐约可见的伤痕,都让他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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