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显然已经涌入了不少难民,空地上搭着简陋的窝棚,一些废弃的房屋也住了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拥挤而紧绷的气氛。
玉清感受到那些目光,如同细针扎在背上。
他先将顾枭安顿在村口一棵老槐树下的石头上坐下,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别动,我去找找看有没有能住的地方。”
顾枭点了点头,将帽檐拉得更低,那只独眼隐藏在阴影下,沉默得像一块石头。
玉清深吸一口气,独自一人走进了村子。他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尽量沿着边缘,在那些看起来更破败、更偏僻的角落寻找。
他的目光扫过一间间或有人居住、或大门紧闭的房屋,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里,似乎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在村子最尽头,紧挨着山脚的一片荒草丛中,他看到了一间几乎要坍塌的土坯房。
房子低矮得像个窝棚,土黄色的墙壁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缝,最大的能伸进一个拳头。
屋顶的茅草黑黢黢的,稀稀拉拉,能看到好几个大洞。唯一的一扇木门歪歪斜斜地挂着,仿佛一碰就会掉下来。窗户更是连框都没了,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四方形洞口。
荒凉,破败,但……空着。
玉清的心跳加快了,他走过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空空荡荡,地面是坑洼的泥土地,角落里结着蜘蛛网,屋顶漏下的光斑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但玉清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这里,至少能遮挡大部分风雨,比山洞和窝棚强太多了!
他强压下激动,关上门,立刻去向村民打听村里管事的人。
最终,他在村子中央找到了一处相对齐整的院落,村民告诉他,这里是李老村长荒废的破屋。
玉清站在那扇虚掩的木门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穿着打着补丁但浆洗得干净的粗布衣服、面容清癯、眼神浑浊却透着精明的老人。
“你找谁?”老人打量着玉清,目光在他破烂却不失质地的衣衫和过于出色的容貌上停留了一瞬。
“您……您就是李村长吗?”玉清恭敬地欠了欠身,“我……我们是从北边逃难来的,想……想在村里找个地方落脚,听说……听说山脚那边有间空屋子……”
李村长皱了皱眉,语气平淡:“村子小,来的人多,没那么多空屋子了。”
玉清急忙道:“就是……就是山脚那间最破的……我们只要有个能遮身的地方就行,求村长成全。”
说着,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贴身的、唯一还算完好的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金镶翡翠的袖扣。
袖扣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温润而夺目的光彩,与这贫瘠的环境和玉清自身的狼狈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这个……这个给您,换……换那间屋子住一段时间,行吗?”玉清将袖扣递过去,声音带着恳求。
李村长的目光落在那枚精致的袖扣上,瞳孔微微收缩。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自然看得出这东西价值不菲,绝非普通难民所能拥有。他又抬起眼,深深地看了玉清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憔悴的外表,看清他背后的故事。
长久的沉默。
玉清的心悬在半空,手微微颤抖。
最终,李村长并没有去接那枚袖扣,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声音苍老而带着一丝怜悯:“那屋子……破得不成样子了,你们若不嫌磕碜,就住下吧,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他顿了顿,看着玉清惊愕而感激的脸,补充道:“这东西,你自个儿收好。这世道,活下来不易,留着……或许哪天能换条活路。”
玉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地看着村长,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深深地、几乎是九十度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谢谢!谢谢村长!谢谢您!”
他紧紧攥着那枚袖扣,像攥着最后一点与过去世界的联系,又像攥住了通往新生的一线希望。他再次道谢,然后转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村长家。
冲到村口老槐树下,看着依旧沉默坐在那里的顾枭,玉清激动得语无伦次:“顾枭!找到了!我们有……有房子住了!村长答应了!不要钱!”
顾枭抬起头,帽檐下的独眼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也被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的情绪所笼罩。
当两人再次站在那间破屋前时,心情与方才玉清独自探查时已截然不同。
夕阳的余晖给这破败的土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炊烟从邻家的屋顶袅袅升起,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饭菜香。
玉清推开那扇歪斜的木门,指着里面空荡荡、布满灰尘的空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这就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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