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茶花的开谢与腊梅的幽香中,不紧不慢地淌过。
玉清已然习惯了这新笼子里的一切,包括顾枭那不规律的脚步声,以及随之而来的、或沉默或短暂的交流。
他像一只最温顺的猫,将自己蜷缩在固定的角落,尽量不引起过多的注意。
这日午后,冬日的阳光难得有了几分暖意,懒洋洋地照在书房临窗的软榻上。
玉清正对着一局自己与自己对弈的残局发呆,棋子冰凉,思路凝滞。
院门外传来了李管家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似乎还伴随着其他更沉重的步伐。
玉清放下棋子,站起身。
李管家很少在非送饭时间过来,除非是顾枭有特别的吩咐。
书房门被推开,李管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健仆,抬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红木箱子。
“玉清先生。”李管家微微躬身,语气一如既往的刻板恭敬,“大少爷吩咐,将这些书送过来,给先生闲暇时翻阅。”
书?
玉清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只做工精细、散发着淡淡樟木味的书箱上。
顾枭送他书?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附言,没有解释,甚至没有询问他是否需要,只是这样直接地、不容拒绝地送来。
“有劳李管家。”玉清压下心头的疑惑,侧身让开。
两名仆役将书箱小心地放在书房中央的空地上,便低头退了出去。
李管家也没有多留,交代了一句“先生若有其他需要,再吩咐下人”,便也离开了。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玉清,和那只突兀地出现在那里的书箱。
他走过去,蹲下身,手指拂过冰凉光滑的红木箱盖。
犹豫了片刻,才动手掀开。
箱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新鲜墨香以及淡淡樟脑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确实是书,并非他想象中那些枯燥的经义或者迎合趣味的艳情图册,而是种类颇为杂乱的小说。
有纸张泛黄、边角磨损的《海国图志》,有装帧精美的翻译小说《块肉余生述》(大卫·科波菲尔),有浅显白话写就的《本国史略》,甚至还有几本带着彩色插画的西洋动植物图鉴。
书籍的新旧程度不一,摆放也谈不上整齐,像是被人从不同地方匆匆搜集而来,塞进了这个箱子里。
玉清随手拿起那本《海国图志》,翻开一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铅字和一些粗糙的地图。他又拿起那本《块肉余生述》,封面上印着陌生的外国名字。
困惑如同水底的暗流,在他心底涌动。
顾枭送他这些书,目的何在?是觉得他太过无知,需要开蒙?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打赏,像给笼中鸟添置一件新的玩具?或者,这背后藏着更深的、他无法理解的试探?
他猜不透。
但他的目光,却无法从这些书籍上移开。
在这四方院子里,时间是最不值钱,也最折磨人的东西。这些书籍,就像是突然在他这片干涸荒漠里,出现的一片绿洲。
哪怕这绿洲是海市蜃楼,是毒药伪装,他也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最终取出了那本看起来最易读的《本国史略》,又拿了一本带有插画的图鉴。将书箱盖好,推到墙角不碍事的地方。
然后,他拿着那两本书,重新坐回窗下的软榻上。
阳光透过窗棂,温暖地照在书页上。
他低下头,手指有些生疏地翻动着书页,目光落在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方块字上。
起初,还有些心神不宁,耳朵留意着院外的动静,思考着顾枭的用意,但渐渐地,书中的内容吸引了他。
史略中描述的朝代更迭、风云变幻,图鉴里那些光怪陆离的异域生物,都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广阔世界的、想象的窗户。
他沉浸在文字和图画构成的世界里,暂时忘记了自身的处境,忘记了顾枭,忘记了这令人窒息的牢笼。
久违的、一种名为“阅读”的宁静,缓缓包裹了他。虽然这宁静之下,依旧潜藏着不安的暗流,但此刻,他愿意沉溺其中。
自那箱书送来后,玉清的生活里,多了一项固定且让他暗自期待的内容——阅读。
他不再终日对弈或枯坐,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书房里,那些书籍成了他抵御虚无和时间侵蚀的最有力武器。
他读得很慢,遇到不懂的词汇或典故,便反复琢磨,或者跳过去,只求个大概。
地理杂记让他神游万里,小说让他窥见悲欢离合,史论让他模糊地感知着时代洪流的涌动。
他并未注意到,自己阅读时,会下意识地将看到有趣或疑惑之处,夹一张干净的小纸条,或者将书页轻轻折一个不起眼的小角。
顾枭再次来访时,是一个飘着细雪的傍晚。
他带着一身寒气走进书房,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室内,很快便落在了书桌上那本摊开的、夹着几张纸条的《西洋风物志》上。
玉清正坐在桌旁,见状立刻起身,垂首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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