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熟悉的廊庑,路径越来越曲折,经过的院落越来越精致幽静,往来遇见的仆役也越来越少,个个都是屏息静气,低头疾走。
玉清默默地跟着,心中了然。这是要将他安置在一个更隐蔽、更不会打扰到主家“清净”的地方。
终于,在一处月亮门前,李管家停下了脚步。
门楣上没有任何题字,显得格外低调。推门进去,是一个比之前那个院子小上一些,但显然精心打理过的院落。
院子里铺着光滑的青石板,一角垒着玲珑的假山,山下有一洼小小的池塘,池水清澈,几尾红白相间的锦鲤在其中悠闲地游动,另有抄手游廊连接着正房和东西厢房。
然而,玉清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后,便定住了,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个院子里,没有树。
一棵也没有。
取代树木的,是沿着院墙根和假山旁,精心砌起的花圃。
花圃里,此刻正盛放着大丛大丛的茶花。有粉的,红的,白的,花朵硕大,花瓣层叠,在冬日的暖阳下开得恣意而浓烈,仿佛要将生命中所有的色彩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
还有几株腊梅,种在避风的角落,虬枝上点缀着鹅黄色的、蜡质的小花,幽冷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里。
这些花,被照料得极好,显然是花了大力气培育的。它们很美,是一种近乎完美的人工雕琢之美。
但玉清看着它们,却只觉得一种刻板的、毫无生气的窒息感。
它们不像那棵海棠树,会发芽,会长叶,会枯萎,会落叶,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然的生命节奏。
这些花,只是被安排在这里,作为一种装饰,一种彰显主人品味和财力的摆设,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没有自由。
就像他一样。
“先生日后便住在这里。”李管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正房三间,您可随意使用。东厢是书房,里面备了些书籍,西厢空着。日常用度,会由专人送来。”
李管家引着他走进正房,屋内的陈设比之前那个小院精致华丽了许多。
紫檀木的雕花桌椅,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瓷器古玩,床榻上的帐幔是柔软的丝绸,连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书案上,文房四宝齐全,一旁的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许多线装书。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盆,让整个屋子暖融融的。
这是一个更加舒适,更加奢华,却也更加封闭的囚笼。
玉清站在屋子中央,环顾四周,只觉得这满室的精致,都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包裹得更紧,更难以呼吸。
“若无其他吩咐,老奴便先告退了。”李管家微微躬身,“先生若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告知院外的仆役。”
玉清点了点头,低声道:“有劳李管家。”
李管家不再多言,带着仆役退了出去,并细心地将院门带上了。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锦鲤偶尔跃出水面的一点细微水声,和那过于浓郁的、混合着茶花与腊梅的香气。
玉清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些开得绚烂夺目的花朵,看着那高高的、粉刷得雪白的院墙。
他知道,自己是从一个朴素的、尚且能看见一方天空、拥有一棵野树的小笼子,被挪进了一个铺着锦缎、点缀着珠宝、却更加密不透风的华丽牢笼。
而手握笼门钥匙的新主人,是那个比他父亲更加年轻、更加难以揣测的顾枭。
喜欢观音面贱胚命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观音面贱胚命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