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软禁的日子,像钝刀子割肉,缓慢而煎熬地流逝着。
玉清待在那间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屋子里,门外日夜有护院看守,如同两尊沉默的石像。
送饭的仆妇换了一个生面孔,依旧是低着头,将食盒放在门口便匆匆退走,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多说一个字。
每日的饭菜依旧精致,甚至比之前更好,但这精心的照料背后,是更深切的寒意。
他听着府邸深处传来的、隐约可闻的和尚念经声、道士做法事的铃铛声、女眷们时而压抑时而爆发的哭泣声,还有那来来往往、纷沓而至的吊唁宾客带来的喧嚣。
那些声音,构成了一场属于顾建源的、盛大而哀荣的丧事,与他这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见证者,毫无关系。
最初的平静,在这日复一日的隔绝和等待中,渐渐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所取代。
他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顾枭会如何决定他的命运。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比已知的糟糕结局更让人心神不宁。
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积雪融化、又冻结成冰,看着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颤抖。感觉自己像那枝头最后一片枯叶,不知何时会彻底凋零。
直到顾建源死后第五日,傍晚时分,院门外看守的护院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脚步声远去片刻,又伴随着另一个更沉稳、更熟悉的脚步声归来。
房门被推开,带进一股冬夜凛冽的寒气。
玉清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枭。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玄色素面长衫,外面罩着同色的呢绒大衣,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柏。
连日处理丧事的疲惫,在他眼底留下了淡淡的青影,但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却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镇定。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悲戚,只有一种掌控局面的、近乎冷酷的平静。
目光扫过屋子,在之前放置顾建源遗体的椅子上停留了不足一瞬,便如同拂过尘埃般移开,最终,沉沉地落在了玉清身上。
那目光,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鄙夷,也没有了醉酒那夜的脆弱和混乱,只剩下一种纯粹的、看待“物品”般的冷静。
玉清下意识地站起身,垂下了头,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他知道,决定他命运的时刻,到了。
顾枭没有走进来,就站在门口,仿佛不愿在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屋子里多待片刻。
他的声音平稳,没有起伏:“他的丧事,暂告一段落。”
他顿了顿,目光在玉清低垂的头上停留了一瞬,继续说道,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以后就留在府里。”
这句话如同一个冰冷的印章,砰然盖下。没有询问,没有解释,甚至没有给他任何表达意愿的机会,只是通知一个结果。
玉清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又缓缓松开。
留下来了……不是被处死,不是被发卖。
这个结果,比他预想过的许多种都要“好”,但他心中涌起的,并非庆幸,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坠入冰窟般的认命。
他依旧是顾家的财产,一件可以被继承的遗物。
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将头垂得更低,用一种近乎卑微的沉默,表示顺从。
顾枭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有何反应。
他接着交代,言辞依旧简洁:“李管家会给你安排新的住处,缺什么,跟下人说。”
说完,他不再停留,没有等玉清有任何表示,便干脆利落地转过身,迈步离开了房间。
大衣的下摆划开一道冷硬的弧线,带起的寒风,吹动了玉清单薄的衣裳。
房门在他身后被护院轻轻带上。
屋子里,重新只剩下玉清一个人,以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顾枭的冷冽气息。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留下来了。
从一个死人的禁脔,变成了一个活人的所有物。
他的新主人,是顾枭。
顾枭离开后的第二天上午,李管家便带着两名低眉顺眼的粗使仆役过来了。
李管家依旧是那副严肃刻板、滴水不漏的模样,只是眼下的疲惫之色比前几日更重了些。
他对玉清的态度,客气中带着一种更加疏远的谨慎。
“玉清先生,大少爷吩咐了,给您换一处清净的院子休养。请您收拾一下随身物品,这就随我过去吧。”李管家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玉清没有什么需要过多收拾的,几件半新不旧的衣物,一些洗漱用品,还有那把用布套仔细罩好的、断了念想的旧琴——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其包好,带上了。
除此之外,这间屋子,乃至那个逝去的人,没有留下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他抱着小小的包袱,沉默地跟在李管家身后,走出了这间囚禁了他数日、也见证了顾建源生命终结的屋子,两名仆役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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