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死寂得可怕,只有顾建源那拉风箱般艰难而急促的呼吸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一声声,敲打在玉清紧绷的神经上。
他站在那里,看着椅子上那个仿佛随时会化作青烟消散的老人,第一次感到一种无所适从。
他该去叫人吗?该去请医生吗?可看顾建源这副模样,恐怕医生来了也是回天乏术。
而且,深更半夜,顾建源独自一人拖着濒死之躯来到他这个偏僻的外室这里,其用意,恐怕本就不是为了求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炷香时间,顾建源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缓缓地、极其费力地睁开了。
那双曾经沉郁、威严,也曾浑浊流泪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空洞而无神。
然而,当他的目光逐渐聚焦,落在静静站在一旁的玉清身上时,那死寂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那不再是欲望,不再是审视,甚至不是痛苦。那是一种玉清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情绪,极其复杂,像是穿透了层层时光的迷雾,在凝望着一个遥远的、模糊的幻影。
是深深的眷恋?是无尽的悔恨?还是……一种即将得到解脱前的最后确认?
玉清看不懂,他只是觉得,那目光沉甸甸的,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顾建源极其缓慢地、颤抖着,抬起了他那只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
他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晃动着,仿佛在寻找一个支撑点。
最终,那只冰凉得如同冰块般的手,落在了玉清垂在身侧的手上,然后,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紧紧地、死死地攥住了!
那力道,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垂死之人所能发出的。指甲几乎要抠进玉清的皮肉里,带着一种绝望的、不肯放手的执念。
玉清浑身一僵,若是往常,他定会下意识地挣脱。
但此刻,感受着那掌心传来的、如同死亡本身一般的冰冷温度,看着顾建源眼中那混合着哀求与虚无的复杂神色,他第一次,没有动。
他就那样站着,任由顾建源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仿佛那是他在坠入无边黑暗前,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顾建源浑浊的眼角滑落。
不是嚎啕大哭,甚至没有发出任何抽噎的声音,只是那么静静地流淌着,一行又一行,顺着他深刻如刀刻的皱纹,滴落在他昂贵的狐裘领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那无声的哭泣,比任何歇斯底里的爆发,都更让人感到窒息和悲凉。
玉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顾建源只有麻木和利用,但此刻,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脆弱得如同婴儿般的老人,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不加掩饰的、濒死的脆弱,他内心深处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被这滚烫的泪水,灼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
他没有出言安慰,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沉默地、近乎慈悲地,充当着一个冰冷的、却实实在在的支撑物。
时间在无声的泪水和紧握中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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