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光熹微,校场上寒气未散,呵气成雾。
张衍志忍着双臂昨日积攒下,仿佛灌了醋般的酸痛,准时出现在了校场。
令他微微诧异的是,韩教头已然在场,并非在练箭,而是正在细细地用一块软布擦拭着那张油亮的硬弓,动作轻柔,如同对待挚友。
“教头。”张衍志上前行礼。
韩教头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直到将弓身每一处都擦拭得光可鉴人,才淡淡道:“还以为你今日起不来了。”
张衍志挺直腰板,说道:
“学生既说了要来,便一定会来。”
韩教头这才抬眼看他,目光在他依旧有些发颤的手臂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
“还能拉开弓吗?”
“能!”
张衍志毫不犹豫。
“那便试试。”
韩教头将擦拭好的弓挂在一旁,拿起那张给张衍志用的练习弓递过去,说道:
“还是昨日的姿势,开弓十次,每次保持十息。”
“是!”
张衍志接过弓,深吸一口气,站定、侧身、搭箭、扣弦。
当指尖再次接触到那粗糙的弓弦时,昨日那种肌肉撕裂般的酸胀感瞬间涌了上来,尤其是后背的伤处,也被牵动得隐隐作痛。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颤颤巍巍地将弓拉开半满,手臂抖得如同风中筛糠,莫说保持十息,便是三息都感觉难以维持。
汗水很快从他额角渗出。
他知道,韩教头就在旁边看着,那目光平静却极具分量。
“力从地起,由腰而背,由背而肩臂。”
韩教头冷硬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说道:
“你只知用臂力蛮拉,如同无根之木,顷刻即倒。”
“感受你的腿,你的腰!它们是你的根基!”
唰!
张衍志心神一凛,努力忽略手臂的酸痛,尝试将意识下沉,感受双脚抓地的力量,尝试调动腰腹和背肌的力量。
果然,虽然依旧艰难,但手臂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一分,弓弦又被拉开了一点。
“呼吸!”
“开弓时深吸,稳住时缓呼,莫要憋着一口气!”
韩教头再次指点。
张衍志依言调整呼吸,一吸一呼间,努力寻找着身体的节奏与力量的协调。
每一次开弓,都感觉是对意志和肉体的双重考验。
等到第十次开弓完成,他几乎虚脱,放下弓,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韩教头看着他这副狼狈却倔强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
“你读书做学问,遇到难解的经义,百思不得其解时,当如何?”
张衍志喘着气,虽不明所以,还是老实回答:
“回教头,或暂且放下,澄心静思。”
“或查阅典籍,请教师长,或与同窗辩难,相互启发……”
“射箭,亦是如此。”
韩教头打断他,拿起自己的弓,并未搭箭,只是做了一个空放的动作,动作舒缓而充满韵律,说道:
“它不单是力气活,更是心性的磨练。”
“你心浮气躁,急于求成,力便散乱,你心存畏惧,担忧伤痛,气便不畅。”
“需将你的心,沉下来,静下来,如同静水映月,方能看清靶心,驾驭你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
他指着远处的箭靶,说道:
“那靶心,便是你的目标,你的‘道理’。”
“开弓的过程,便是你求索、论证的过程。”
“力量要稳,如你治学根基要牢,目光要准,如你破题立意要正,呼吸要匀,如你行文气脉要畅。”
“待到时机成熟,撒放之时,便是你文章收束,道理贯通,水到渠成之刻!”
这一番将射箭与学问相类比的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张衍志的心头。
他怔怔地看着韩教头,又看了看手中的弓,仿佛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射以观德”的含义。
“学生……受教了!”
他直起身,郑重地向韩教头行了一礼。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刮风下雨。
天未亮时,校场上总能看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韩教头的教导依旧严苛,话语依旧简洁,但张衍志却渐渐能从他那冷硬的表象下,感受到一种倾囊相授的认真。
“背肌发力,感觉像是要用肩胛骨夹住一支笔!”
“撒放要果断,莫要犹豫!犹豫,箭便飘了!”
“今日不练开弓,练稳。”
“持弓满弦,对着那棵树的叶子,看你能稳多久。”
张衍志的后背伤痕渐渐结痂脱落,生出新肉,而他的双臂和腰背,也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从最初的酸软无力,到逐渐适应,再到生出些许韧性与力量。
他不再仅仅依靠蛮力,而是开始学着用韩教头所说的“心”去射箭,去感受力量的流转,去调整呼吸的节奏,去捕捉那种身心合一、专注如一的瞬间。
这一日,天降细雨,校场上湿滑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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