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的春天,在松涛与云雾的浸润下,一日深过一日。听松居内,时光仿佛被拉长,流淌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与缓慢复苏的生机。
雪棠的身体恢复渐入佳境。苍白的脸颊终于有了些血色,虽然依旧清瘦,但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惊的透明。她能在筱筱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在房间内缓慢踱步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能尝试着做一些极其轻柔的伸展动作,感受着筋骨重新连接、气血逐渐充盈的微弱力量感。清玄道长每日的行针与“青木回春诀”滋养如同春雨润物,无声地修复着她受损的根基。
筱筱的“殷勤”也随着雪棠的好转而升级。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喂药、按摩和读小说,开始热衷于“开发”新的互动项目。
“老婆老婆!你看!这是我让无尘帮忙找来的!”这天午后,筱筱献宝似的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跑到床边,打开盖子,里面是几块质地温润、色泽柔和的玉石和几根细长的银针,“清玄道长说,可以用这个做‘砭石’和‘银针’,帮你疏通经络!虽然我技术肯定比不上道长,但我可以学!先从最简单的穴位开始!”
雪棠看着盒子里那些明显价值不菲的玉石和一看就是特制的银针,再看看筱筱那双写满“求表扬”的大眼睛,无奈地扶额。这小丫头,为了照顾她,真是下了血本,连“自学中医”的劲头都拿出来了。
“筱筱…”雪棠试图阻止她这危险的念头,“这个…需要很深的功底…”她可不想成为筱筱练手的“小白鼠”。
“我知道我知道!”筱筱立刻点头如捣蒜,“我就学最最最基础的!比如…合谷穴?足三里?清玄道长教过我认位置了!保证不会扎错!老婆你就让我试试嘛!就一下!好不好?”她双手合十,大眼睛眨巴着,可怜兮兮地哀求。
雪棠看着她这副模样,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罢了,由她去吧,只要不真扎出问题就行。
于是,在雪棠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目光下,筱筱开始了她人生第一次“针灸”实践。她先是煞有介事地用温热的砭石在雪棠手臂的合谷穴附近轻轻刮擦,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是按摩。然后,她拿起一根最细的银针,屏住呼吸,小脸绷得紧紧的,对着穴位比划了半天,才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刺了下去。
针尖触及皮肤,带来一点微弱的刺痛感。雪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筱筱紧张得额头冒汗,针尖刺入一点点就停住了,抬头紧张地问:“老婆…疼…疼吗?”
“不疼。”雪棠实话实说,这点刺痛对她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筱筱松了口气,又尝试着往里进了一点点,然后立刻停住,又问:“现在呢?”
“不疼。”
如此反复数次,一根针磨蹭了快五分钟才浅浅刺入穴位。筱筱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工程,小脸上满是成就感:“看!我就说我能行吧!老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热热的?麻麻的?”
雪棠感受了一下,除了皮肤表层那点微弱的异物感,什么特殊感觉都没有。但她看着筱筱那副期待又紧张的小模样,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嗯…有点。”
“耶!成功!”筱筱立刻欢呼起来,兴奋地手舞足蹈,差点把旁边的水杯打翻。
雪棠看着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这小笨蛋,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另一边,陈钉的复健也在云无尘的全力协助和清玄道长的指导下,艰难而坚定地推进着。每日的站立时间从最初的一刻钟,逐渐延长到二十分钟、半小时。虽然双腿依旧毫无知觉,站立完全依靠器械和云无尘的支撑,但陈钉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站立后,那种沉重的空虚感和失控感在一点点减弱,上半身的力量和对身体的控制也在逐步恢复。他如同一个被困在黑暗囚笼中的战士,正用顽强的意志,一点一点地凿开坚硬的壁垒,重见光明。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听松居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筱筱正扶着雪棠在窗边慢慢踱步。雪棠的步伐比前几日稳健了许多,虽然依旧缓慢,但已不需要筱筱用尽全力支撑。
就在雪棠迈出一步,身体重心微微前移的瞬间,她精神深处那片沉寂的“荒漠”中,一点极其微弱的银芒,毫无征兆地、极其清晰地闪烁了一下!
这一次的闪烁,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稳定!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一颗寒星!
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带着锐利气息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极其缓慢地、艰难地,从精神深处那粒闪烁的微光中流淌而出,顺着无形的脉络,极其微弱地浸润过她干涸的四肢百骸!
雪棠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
那不再是模糊的悸动,不再是微不可查的共鸣,而是真真切切的、属于她锋芒之力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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