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棠魂海深处那惊鸿一掠的微光悸动,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圈圈涟漪。虽然强行触碰带来的虚弱刺痛让她心有余悸,却也真切地感受到了沉寂锋芒的“活性”。这让她在筱筱无微不至的“甜蜜管制”下,多了一份沉潜的耐心与内敛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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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武当山清幽的晨昏交替中平稳滑过。清玄道长每日的“青木回春诀”滋养如同涓涓甘露,持续温养着雪棠受损的筋骨与近乎枯萎的魂海。筱筱则化身最忠诚的“小护卫”兼“开心果”,将枯燥的恢复期点染上笨拙却暖心的色彩。
这天清晨,听松居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访客——云无尘推着一个特制的、带有支撑架和扶手的复健站立架,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陈钉的房间。
靠在床头正由陈钉口述、云无尘记录一份报告的两人同时停下动作,看向门口。
“陈钉大哥!”云无尘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我师父说,你脏腑恢复稳固,气血也通畅了许多,可以…可以开始尝试初步的站立复健了!”
陈钉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他深邃的眼眸瞬间亮起锐利的光芒,如同蛰伏已久的鹰隼终于看到了破开云翳的希望!一个月了,腰部以下那片无知无觉的死寂,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此刻,这座大山终于松动了一丝缝隙!
“当真?”陈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千真万确!”云无尘用力点头,将站立架推到床边固定好,“师父特意交代,此为初步尝试,意在激活气血,刺激经络,感受重力牵引,时间不宜过长,需循序渐进。他稍后会亲自过来指导。”
“好!”陈钉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熊熊斗志。他放下纸笔,推开盖在腿上的薄被,目光灼灼地看向云无尘和自己的双腿,“开始吧。”
云无尘立刻上前,动作小心却异常稳健。他先在陈钉腰部缠绕好特制的支撑腰带,然后托住他的腋下,沉声道:“陈钉大哥,慢慢来,重心稳住,我扶着你!”
陈钉咬紧牙关,借着云无尘手臂的力量,努力调动上半身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尝试将自己沉重的身体从床上挪移下来。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艰难,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尚未完全愈合的脏腑和虚弱的肌肉,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他额角渗出。他的双腿依旧毫无知觉,如同两根沉重的木桩。
终于,在云无尘用尽全力的支撑和引导下,陈钉的双脚,时隔近一个月,再次接触到了坚实冰凉的地面!
巨大的空虚感和失控感瞬间袭来!即使有云无尘的全力搀扶和腰带的固定,陈钉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剧烈晃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瘫软下去。腰部以下一片虚无,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吊着的木偶,下半身完全不属于自己。
“稳…稳住!”云无尘脸颊涨红,额头青筋微突,用尽全力稳住陈钉摇晃的身体,将他缓缓导向站立架。当陈钉的双臂终于搭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身体的重量部分分担出去时,云无尘才喘着粗气,稍稍放松了一点力道,但双手依旧牢牢护在陈钉腰侧,不敢有丝毫松懈。
陈钉依靠着站立架和云无尘的支撑,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踩在地面的双脚。脚掌能感受到地板的冰凉质感,但这感觉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遥远而不真切。没有知觉,没有力量反馈,只有一种沉重的、不属于自己的负担感。
巨大的失落与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他的意志。他能感觉到云无尘紧绷的手臂肌肉和粗重的喘息,也能想象自己此刻狼狈虚弱的模样。曾经叱咤风云、行动敏捷的调查局组长,如今连站立都需要旁人全力扶持,如同一个废人…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筱筱扶着雪棠,两人慢慢挪到了陈钉房间的门口。
雪棠的气色比前几日又好了一些,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更加清亮有神。她被筱筱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目光落在房间中央那个依靠站立架支撑的身影上。
筱筱看到陈钉站在地上,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小声叫了出来:“哇!陈钉大哥!你能站起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瞬间打破了那份沉重的压抑感。
陈钉猛地抬起头,撞上雪棠平静中带着一丝鼓励的眼眸,以及筱筱那张满是真诚惊喜的小脸。那一瞬间,他心底翻涌的失落和阴霾,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穿了一个口子。
雪棠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额角的汗珠、微微颤抖的身体和被云无尘死死护住的腰,没有惊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平静。她微微颔首,声音带着初愈的沙哑,却清晰有力:“恭喜…第一步。”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如同重锤敲在陈钉心上。恭喜第一步…是啊,这只是第一步!哪怕只是依靠器械和人力的支撑,能重新“站”在这里,就已经跨越了从无到有的那一道绝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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