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尘的脚步微微晃动，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上前一步，握住这份唾手可得的圆满。只要留在这里，就再也不用承受胸口撕裂般的伤痛，不用面对那毁天灭地的九婴，不用看着弟子们在眼前牺牲却无能为力，不用让凌寒霜、楚灵儿、云梦瑶为他担惊受怕……这里没有痛苦，没有危险，只有他最渴望的平静与温暖。
他的脚尖缓缓抬起，正要踏上青石阶梯——
“嗡……”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这痛感并非来自伤势，而是来自识海深处。一道纤细的星辉正在闪烁，那是云梦瑶的星力护魂，是她临行前反复叮嘱的话语：“九婴残魂最善引动人心执念，若遇幻境，万不可迷失！”
幻境？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萧玉尘的识海炸响。他猛地清醒了几分，脚步硬生生停在原地。他再次看向玄天真人，却发现师父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嘴角的弧度始终没有变化，像是固定好的木偶——他记得师父说话时，总会习惯性地摸一下白须，可眼前的“师父”，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个动作。
他看向楚灵儿怀里的灵兔，灵兔正抬头望着他，那双红色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不属于生灵的怨毒，只是那怨毒一闪而逝，快得像是错觉。可萧玉尘的心却猛地一沉——他清楚地记得，楚灵儿的灵兔早在之前幽冥殿偷袭时，就被魔焰烧死了。当时楚灵儿抱着灵兔的尸体哭了很久，连木灵之力都无法救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再看向凌寒霜，她的笑容渐渐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雾。他突然想起，凌寒霜的性格清冷，从不轻易主动邀约，更不会说“稳固修为”这样的话——她总是说“修仙之路当勇往直前，不可懈怠”，哪怕在最危险的时候，也只会提醒他“小心”，而非“调息”。
“不对……”萧玉尘喃喃自语，指尖微微颤抖，“师父早已坐化，灵兔也已身死，封魔大阵若真的稳固，深渊怎会如此平静？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九婴的幻境！”
“假的？”玄天真人的声音骤然变得阴冷，原本温和的面容瞬间扭曲，白须化作黑色的魔气，道袍上的补丁也变成了狰狞的魔纹，“萧玉尘，你为何要清醒？留在此地，难道不好吗？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有你的师父，你的朋友，你的安稳……你何必回到那个充满痛苦与死亡的深渊？”
周围的景象瞬间崩塌！青石阶梯化作碎石，银杏古树燃起幽绿的魔焰，树叶在魔焰中迅速焦黑、碎裂。凌寒霜与楚灵儿的身影如同泡沫般碎裂，露出九婴残魂那九颗狰狞的头颅！九颗头颅同时盯着萧玉尘，十八只眼睛燃烧着幽绿的火焰，声音如同无数根钢针，密密麻麻地刺向他的识海：
“你看，只要你愿意，这些都能成真。”最中间那颗类人面容的头颅开口，声音模仿着玄天真人的慈爱，“你只要闭上眼，承认这个‘现实’，就能永远留在这里，再也不用承受痛苦。”
“你不是一直愧疚吗？”左侧那颗生着獠牙的头颅嘶吼着，声音化作之前牺牲弟子的声音，“若你早些变强，玄天宗的弟子就不会死！若你没有执意要去封魔平台，大家就不会陷入危机！你就是个罪人！”
“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守护别人？”右侧那颗覆着鳞甲的头颅冷笑，声音带着嘲讽，“你看看你在深渊里的样子，满身是伤，连混沌元婴都快被魔气侵蚀了！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自不量力！你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
怨念如同潮水般涌来，勾起萧玉尘心底最深的执念——对实力不足的悔恨，对弟子牺牲的愧疚，对安稳生活的渴望，对自身无能的怀疑。识海剧烈震荡，之前被星力护魂压制的魔气，此刻疯狂反扑，混沌之力的运转瞬间紊乱。萧玉尘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吞噬，像是陷入了无边的泥沼，每挣扎一下，就陷得更深，仿佛下一秒就要沉沦在这无尽的虚妄之中。
“放弃吧……”九婴残魂的声音带着诱惑，如同毒蛇吐信，“只要你迷失，封魔本源便会彻底失控，我便能重获自由……而你，也能永远留在这幻境里，再也不用面对那些痛苦的现实。你的师父会一直陪着你，你的朋友也不会受伤，多好啊……”
萧玉尘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再次浮现出玄天宗的景象。这一次，画面更加真实——他看到年幼的自己在青石阶梯上练剑，师父站在一旁指点，偶尔会递来一块桂花糕；他看到十五岁那年，他第一次下山历练，遇到妖兽袭击，是凌寒霜及时出现，用冰魄真气救了他，当时她的脸颊上还沾着泥土，却依旧清冷；他看到楚灵儿刚入宗门时，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小声叫他“萧师兄”，手里还攥着一朵刚摘的野花……
这些记忆如同蜜糖，缠绕着他的心神，让他几乎要放弃抵抗。是啊，留在这里多好，不用面对那些残酷的现实，不用看着身边的人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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