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能听到苑外传来单君临低沉而清晰的吩咐声,内容无非是确认各项流程、检查安保、或是接待某些重要的宾客。每当这时,他便会不自觉地走到窗边,隔着繁复的窗棂,静静聆听那令他心安的声音。
大婚前一日,王府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首先到来的,是风尘仆仆的墨璇老先生。他依旧是那身半旧青衫,精神却极矍铄。他是单君临特意请来,作为此次婚礼的证婚人之一。以他在机关术界的泰斗地位和超然身份,担任此职,分量极重。
墨璇见到林夕,见他气色红润,眉眼间满是即将为人“新妇”的喜悦与光彩,不由得抚须微笑,连道了几个“好”字。
“丫头,不,王妃,”墨璇改口,眼中满是欣赏与祝福,“能看到你与王爷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夫甚是欣慰。王爷待你之心,天地可鉴,望你二人日后夫妻同心,白首不相离。”
林夕恭敬行礼:“多谢老先生吉言,晚辈定当铭记。”
紧接着,更让林夕惊喜的是,吏部侍郎林府,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娘家”,也派人来了。来的并非他那位冷漠的父亲,而是那位在他“代嫁”前,曾暗中给过他一些关照的、他生母的陪嫁嬷嬷,周嬷嬷。
周嬷嬷年纪已大,头发花白,但眼神依旧清亮。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锦绣、气度沉静、与记忆中那个瘦弱怯懦的庶子判若两人的林夕,激动得老泪纵横。
“少爷……不,王妃……老奴……老奴真是替您高兴!”周嬷嬷拉着林夕的手,声音哽咽,“夫人若在天有灵,见到您今日这般光景,不知该有多欣慰……”
林夕对这具身体的生母并无太多记忆,但看着周嬷嬷真情流露,心中也不免酸涩感动。他温言安抚着老人,知道这定是单君临特意安排的,是为了弥补他“娘家”无人出面的遗憾,给他一个更完满的婚礼。
除了这些故人,林夕还从青黛口中得知,朝中多位重臣、宗室亲王均已抵达京城,入住官驿,准备参加明日的婚典。甚至连久不理事的几位皇室宗老,也都表示会亲自到场。
这场婚礼,早已不仅仅是他们二人的私事,而是牵动了整个朝野上下,成为了举国瞩目的盛事。
夜幕降临,王府内外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林夕沐浴更衣后,穿着柔软的寝衣,坐在妆台前。青黛小心翼翼地为他梳理着长发,口中说着明日梳妆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看着镜中自己那明显带着紧张与期待的脸庞,林夕深吸了一口气。明日,他便要穿上那身凤冠霞帔,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与单君临正式结为夫妻。
没有契约,没有代嫁,只有彼此真心相许,情深意重。
“王妃,您早些安歇吧,明日可是要累一整天呢。”青黛轻声劝道。
林夕点了点头,躺到柔软的被衾中。被子上熏着安神的淡雅香气,但他却毫无睡意。兴奋、紧张、幸福、期待……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心潮澎湃。
他轻轻握住胸前的寒玉同心锁,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心中默默念着单君临的名字。
君临,明日,我将彻底成为你的妻。
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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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日良辰,天公作美。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摄政王府从凌晨起便沸腾起来。礼乐声、喧闹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盛大的喜庆乐章。
栖心苑内,林夕早已起身。数位宫中派来的、经验丰富的尚宫和嬷嬷围着他,为他进行着繁琐而隆重的梳妆仪式。
沐浴,熏香,更衣。
当那件正红色、绣满金线龙凤牡丹的华美嫁衣一层层穿到他身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嫁衣极其合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将那纤细的腰身、优雅的脖颈勾勒得淋漓尽致。浓烈的红色衬得他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平日里那份清丽柔美中,竟生生被逼出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明艳与雍容。
接着是梳头。全福嬷嬷一边用梳子蘸着桂花油,为他梳理着及腰的青丝,一边唱着吉祥的祝词:“一梳梳到头,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头,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头,永结同心佩……”
头发被高高绾起,盘成繁复华丽的发髻。然后,那顶沉甸甸、璀璨夺目的凤冠被小心翼翼地戴在了他的头上。东珠与宝石的光芒交相辉映,流苏轻晃,华贵庄重,令人不敢直视。
最后是上妆。嬷嬷们的手法极其轻柔,粉饰匀净,胭脂淡扫,唇染朱丹。当妆成的那一刻,镜中出现的人,连林夕自己都感到一丝陌生。那不再是那个躲在工坊里、满手油污的少年,而是尊贵无比、容光焕发的摄政王妃。
吉时将至,外面鼓乐声、鞭炮声震天响起。王府中门大开,迎宾开始。
前院正厅,已被布置成庄严的喜堂。红烛高燃,喜幛垂挂,帝后亲笔书写的“佳偶天成”匾额高悬正中。满朝文武、宗室皇亲、各国使节……身份显赫的宾客们身着吉服,济济一堂,低声交谈着,目光都不时瞥向门口,等待着今日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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