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殿的石门紧闭，隔绝了殿外的雨声，只余下金石相击般的沉寂。
玄冥端坐于上首，乌金面具反射着殿顶的幽光，手里的乌金长杵斜倚在石座边，杵身刻的幽冥古纹似在流转。
十二司命环坐两侧，各色面具下的目光凝在殿中。
历辰跪在冰冷的金砖上，银紫劲装沾着血污，双肩抖得像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历阳带着众领师跪在阶下，脊背挺得笔直，却掩不住眼底的焦灼。
整个大殿里，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压得人喘不过气。
“说。”刑律司命的声音率先打破沉寂，他戴着玄铁面具，声音像从铁器里磨出来的。
“噬魂咒，从哪学的？”
历辰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噬魂咒？我不知道……什么是噬魂咒……”
“放肆！”刑律司命一拍石案，案上的青铜签震得乱响。
“方才你对那丫头施的，不是噬魂咒是什么？”
“我……我真不知道……”历辰的声音发飘，带着哭腔。
“是、是我在外历练时，遇上个蒙面人，他说这是‘锁灵针’，能暂时封住对手灵力……我、我哪知道是禁术……”
刑律司命冷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冰：“锁灵针？你当我等是三岁孩童？噬魂咒乃魔族邪术，以自身精血催动，能蚀人魂魄，控人神智，修习者终将堕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幽冥城立城千年，此咒早已列为首禁，你敢说不知？”
最后一句话像重锤砸在历辰心上，他“咚”地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咚！”历阳猛地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是弟子教导无方，恳请大祭司降罪！”
阶下众领师齐刷刷叩首，声音整齐划一：“恳请大祭司降罪！”
“带下去。”刑律司命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两名黑衣卫立刻上前，架起瘫软的历辰往外走。
历辰被拖过阶下时，挣了挣，看向历阳的目光里满是哀求，却只换来历阳紧闭的双眼。
殿门合上的瞬间，司药司命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忧色：“若真是噬魂咒……难道魔族奸细已混进幽冥城？”
“哼，这群魔崽子，为了讨好灵族，连自家子孙都敢献祭，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另一名司命接口，声音里满是愤懑。
“可他们为何要对个丁字队的丫头下手？”有人不解，“那丫头看着……不过是个体术尚可的寻常弟子。”
议论声渐起，像潮水般漫过殿中。
玄冥始终没说话，直到殿里的声浪渐平，他才缓缓开口，乌金面具下的目光扫过众人：“他们的目标，不是赤霄。”
众人心头一震，齐齐看向他。
“是沧溟。”玄冥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破迷雾，“历辰本要挑战的，是圣子。”
“什么？！”阶下的余末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色，“他们想对圣子下手？”
“十有八九。”玄冥的指尖在金杵上轻轻摩挲。
“沧溟这些年藏了实力，外界只知他是圣子，却不知他真正的修为。这群人，怕是想借历辰的手，探探他的底。”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殿门方向，“没成想，被赤霄搅了局。”
余末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揪紧了心：“那……赤霄丫头呢？中了噬魂咒，会怎样？”
这话一出，殿里又静了下来。
连十二司命的目光都聚了过来，谁都清楚噬魂咒的厉害，一旦魂魄被蚀，轻则疯癫，重则沦为没有神智的傀儡。
玄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沧溟在她魂魄被蚀前，已用灵力护住了她的灵台。历辰的咒术尚浅，精血不足，咒力有限。只要及时逼出残咒，应无大碍。”
“呼——”余末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竟忘了身在何处，对着玄冥就骂。
“你这老东西，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差点把我这把老骨头吓散了！”
“咳咳。”旁边的领师赶紧轻咳，示意他注意分寸。余末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低下头。
玄冥倒没动气，只是看向历阳：“历阳。”
“弟子在！”历阳再次叩首。
“速查所有弟子，尤其是近年外出历练者，看是否还有人与魔族有染。”
“弟子领命！”历阳起身，带着众领师匆匆离去，黑袍扫过金砖，带起一阵风。
“暗查司命。”玄冥又道。
“在。”暗查司命应声，他戴着玄黑面具，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全城戒严，凡可疑人等，一律拿下。务必找出那名教历辰咒术的奸细。”
“领命。”暗查司命起身，身影一晃便消失在殿侧的阴影里。
十二司命陆续领命散去，殿里渐渐空旷下来。
雨还在下，像扯不断的银丝，从幽冥城的天际垂落。
巷子里的人们还在狂欢，孩子们光着脚丫踩水，妇人把陶罐摆得满地都是，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混着笑声，在雨幕里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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