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的初春，玄妙观的香火又旺了起来。
林仲秋站在三清殿的台阶上，看着香客们往香炉里插香，烟雾缭绕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穿着灰布道袍的自己，正踮着脚给油灯添油，手里还攥着本磨破了的《道德经》。
“林先生，这机床的图纸，您再给看看？”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跑过来，手里捧着个牛皮纸卷，是上海机床厂的新设计，“工人们说，按您的法子改了齿轮角度，效率提高了不少，但总觉得还差口气。”
林仲秋接过图纸，指尖抚过上面的线条。
这年轻人叫陈建国，是南京工业学堂重建后的第一批学生，父亲死在武汉会战，他带着半块染血的怀表投奔学堂，说要“造能保家卫国的机器”。
“齿顶高系数得再降0.1。”她用朱砂笔在图纸上画了道线，朱砂是用道观后院的丹砂磨的，比普通颜料更醒目，“这样啮合时的噪音能小一半，工人师傅们耳朵能少受点罪。”
陈建国连连点头，又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俺娘做的桂花糕，说谢谢您去年给学堂捐的机床。”
糕饼的甜香混着香火味，漫过鼻尖。林仲秋想起当年在观里，老道爷总把偷偷藏的糖分给她，说“修行人也得尝点甜”。
现在老道爷不在了，观里的银杏树却长得更粗了，枝桠上还挂着香客系的红绸，在风里飘得像旗帜。
“听说北平要建兵工厂，用您设计的车床造步枪。”陈建国的眼睛发亮，“以后咱们的枪，再也不用看洋人的脸色了。”
“不仅造枪。”林仲秋望着观外的街道，那里已经有了自行车流，卖报的孩子喊着“东北解放区搞生产”，穿西装的商人正和穿工装的工人讨价还价，“还要造拖拉机、造发电机、造能载着咱们跑遍天下的火车。”
她的帆布包里，除了图纸和工具，还多了个小小的收音机，是从美军那里换的，能收到延安的广播。
昨天晚上，她就是听着里面“发展生产，支援前线”的口号，改完了拖拉机变速箱的图纸。
突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进来，径直走到她面前，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泛起光。
“你是……当年那个救过俺孙女的姑娘？”
林仲秋认出她是南京难民营的张寡妇，当年她带着人从秦淮河水道逃难，这老太太为了掩护大家，被流弹打伤了腿。“是我。”
“俺孙女考上学堂了！”老太太从怀里掏出张照片，照片上的姑娘梳着两条辫子，胸前别着“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校徽，“她说要学您，造机器，再也不让人欺负咱们。”
林仲秋接过照片，指腹抚过姑娘的笑脸，像触摸到了某种滚烫的东西。
她想起南京大屠杀那天，这孩子还在襁褓里，被母亲紧紧护在身下，连哭声都带着颤。
“会的。”她说，把照片还给老太太，“以后没人能欺负咱们了。”
离开玄妙观时，夕阳正落在“道法自然”的匾额上，金漆虽已剥落，却透着股沉静的力量。
林仲秋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陈建国正蹲在银杏树下，给几个孩子讲机床的原理，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齿轮，孩子们听得眼睛都不眨。
她的脚步顿了顿，摸出怀里的铜八卦，是当年从老道爷那里继承的，现在磨得比铜镜还亮。
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一道金光，落在孩子们的笑脸上。
或许，这就是修长生的真谛。
不是炼出不死丹药，不是求得羽化登仙，而是让自己走过的路，做过的事，像这齿轮一样，一环扣一环，带动着后来人，朝着光亮处走。
她紧了紧帆布包，里面的图纸还带着体温。
前面的路还长，要造的机器还多，但她知道，只要这双手还能动，这颗心还在跳，就会一直走下去。
走到能让林则徐看到，这天下早已不是“天朝崩塌”的模样；走到能让那些逝去的学生看到，他们的图纸终于变成了轰鸣的机床；走到能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挺直腰杆，说一句“我是中国人”。
风穿过街道，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也带着机床转动的余响，一路向前，没有尽头。
南京的银杏叶落满肩头时，林仲秋正蹲在江南制造总局的车床旁，看铁屑在阳光下凝成金色的雾。
掌心突然泛起一阵温热，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像机床齿轮卡壳的锐响——
【系统提示：第七世界“我在天朝崩塌的世界修长生”任务完成，开始结算】
【任务核心：以“小道童”残躯为火种，在战火焦土上重铸工业骨骼，用齿轮与符咒为民族续长生路，改写被侵略的关键节点】
【评价：你让汉阳铁厂的钢水浇铸了新的年轮，让滇缅公路的轮胎碾过屈辱的车辙，让南京城的机床声盖过了曾经的哭嚎。你证明了——真正的长生，从不是道士炉里的丹药，而是一个民族在废墟上站起来的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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