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脚下冰冷的石阶泛着幽蓝的微光,如同凝固的月色,蜿蜒向下延伸,通往未知的深渊。空气里弥漫着万年尘埃与灵能湮灭后混合的腐朽气息,吸入口鼻,带着一股金属锈蚀的涩味,呛得人下意识蹙眉。
林小满脚尖轻点石阶,每一步都走得极缓极轻。她能清晰感觉到,这里的灵力粘稠如浆,神识被压制得只能探出体表三尺,稍有异动便可能触发未知的危险。石阶空旷,脚步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嗒、嗒”的回响撞在无形的壁垒上,又折返回来,刺耳得让人心里发紧。
“我说小满子,你能不能拿出点闯秘境的样子?”一个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在脑海里喋喋不休,语气里满是嫌弃,“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气息乱得堪比被狗追的偷灵薯小贼,这要是遇到个上古禁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她的本命灵剑——七曜的剑灵。
林小满在心底没好气地回怼:“有本事你自己出来走两步?这地方神识都被压得喘不过气,谁知道下一脚会不会踩中什么杀人于无形的阵法,把我轰成齑粉?”
她现在无比后悔当初在藏剑阁的一时心软。这把古剑主动认主时,她还以为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没想到竟是个话痨加毒舌的老古董。自从踏入这碎星秘境核心区,它的吐槽就没停过,比宗门里最啰嗦的长老还要烦人。
“呵,禁制?”七曜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尾音却微微发颤,“本尊纵横天地之时,这等粗浅的布置,连给吾挠痒痒都不配。若非……咳,若非本尊如今灵力衰微,何须如此畏首畏尾?”
它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触及了不愿提及的过往,语气里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怅然。林小满早已习惯它这副说到关键处就卡壳的模样,也懒得追问。她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周围环境上,指尖凝聚着一丝微弱的灵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阶梯仿佛没有尽头,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脚步声、心跳声,以及身后云弈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织。云弈师兄就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气息沉凝如静谧深海,明明没有说话,却莫名让人安心——仿佛只要有他在,再大的危险也能挡一挡。洛璃师姐和庞海师兄则跟在最后,两人气息沉稳,默契地戒备着后方,是坚实的后盾。
突然,七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停下,别往前走了!”
林小满脚步猛地刹住,几乎是同一瞬间,肩头一紧,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住。是云弈。他没有说话,指尖传来的力道却清晰地传递着“有危险”的信号——显然,他也察觉到了异常。
“左前三尺,地面下藏着东西。”七曜的声音急促了几分,“别用眼睛看,用你最细微的灵觉去探,那东西的能量波动极淡,稍不留意就会错过。”
林小满屏住呼吸,将体内仅存的微薄灵力运转到极致,如同丝线般缓缓探出。果然,在左前方那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毫无差别的黑暗里,隐藏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涟漪,微弱得像风吹过水面时泛起的细微波纹,稍纵即逝。
“感觉到了……”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
“嗯。”云弈在她身后应了一声,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是隐流纹,上古禁制的一种。一旦触发,会引发剧烈的灵能乱流,足以绞杀金丹以下的修士。”
他的见识总是这般广博。林小满心里默默嘀咕,不愧是宗门大师兄,脑子里装的东西比藏经阁的书还多。
“哼,算这小子还有点眼力见。”七曜语气酸溜溜的,“小满子,绕过去。脚步放轻,气息完全内敛,就像你上次趁厨房长老午睡,偷偷溜进去偷灵髓糕那样——对,就是这种小心翼翼的劲头。”
林小满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把这破剑从气海里揪出来扔出去的冲动,依言提起裙摆,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片危险区域。云弈三人紧随其后,动作同样轻缓,如同四只夜行的灵猫。
一行人如履薄冰,不知又走了多久。就在林小满感觉双腿都快要失去知觉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不同于石阶的、柔和的光芒。
阶梯,终于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座巨大的圆形石殿。石殿穹顶极高,足有数十丈,上面镶嵌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如同璀璨的星辰,洒下清冷而柔和的光辉,将整个殿内照亮得纤毫毕现。石殿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由不知名的黑色岩石砌成,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奇异花纹。祭坛周围,原本应该矗立着七根石柱,此刻却有三根已然断裂倒塌,碎石散落一地,上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显得破败而苍凉。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坛正上方,悬浮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碎片。它通体呈暗金色,表面布满了玄奥的纹路,如同天然形成的星图,正静静散发着柔和而古老的光芒,那光芒虽淡,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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