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冰冷的黑暗如同实质的墨水,包裹着他的坠落。时间在自由落体的失重感中被扭曲、拉长。没有尖叫——所有的氧气似乎都被腹部伤口那锥心刺骨的撕裂感狠狠攫住,挤压成了胸腔里无声的嘶吼。
噗通!
坠落终结于沉重粘稠的拍击和瞬间没顶的冰寒!
水!深及腰际、冰冷刺骨、散发着浓烈腥腐恶臭的污水!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完全沉没。刺骨的污水瞬间从口鼻、伤口涌入!那污秽的腥臭、陈腐的铁锈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酸气直冲脑髓,冰冷包裹了每一寸被撕裂的剧痛皮肤,如同无数根生锈的铁钉扎进血肉!
“咕噜噜……”绝望的呛咳被污水取代,求生本能驱使着他在粘稠的黑暗中疯狂蹬踹,奋力向上挣扎。
哗啦!
他的头颅终于破开水面,剧烈地、贪婪地吸入一口气!吸入的却是充斥着浓重腐烂粪便、金属锈蚀和消毒水沉淀物混合的致命臭气,熏得他眼前发黑,差点再次呕吐出来。
黑暗依旧浓厚得化不开,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冰冷刺骨的污水浸泡着他。
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混着血丝和污水的秽物。肩膀、肋骨、腹部的剧痛在冰冷的刺激下如同活物般狰狞蠕动,每一次心跳都鼓动着更深邃的痛楚。左肩之前的伤口完全崩裂,一股股温热的液体(血?还是更糟的?)涌出,旋即被冰冷的污水稀释带走。右腹部那道由自己制造的豁口更是火辣辣地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它,提醒着自己最后那搏命一击的代价。
“咳咳……呃……”他喘息着,牙齿因为寒冷和剧痛剧烈地打颤,冰冷的水波随着他的挣扎晃动着,拍打着肮脏的混凝土井壁,发出空洞的回响。
这里是哪里?下水道?废弃的储水井?某种处理池的底部?
他伸出唯一勉强还能动的右手,在粘稠如墨的污水中摸索。脚下是厚厚的淤泥层,踩上去软滑陷脚,每一次移动都搅起一团团更浓烈的腐臭气泡。
指尖终于触碰到粗糙、布满粘滑苔藓和某种硬壳沉淀物的混凝土墙壁。冰冷,坚硬,弧度……是圆形的!这是一个深井!
他仰头。头顶是无边的黑暗。坠落的入口完全被黑暗吞噬,距离有多远?根本看不见!只有冰冷的空气带着上方空间更加潮湿、沉闷的气息流下来,夹杂着隐约的——呜……嗡……那种大型机械运作的低沉嗡鸣,以及……滴滴答答的水声,只是比之前在地面上听到的更密集、更近。
他被丢弃在了一个连怪物都不想久待的“井底”!
陈默靠在湿滑冰冷的井壁上,冰冷的污水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腰际。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一部分源于失温,更多则是无处不在的剧痛。伤口在污浊的污水里浸泡着,他几乎能感觉到细菌和未知的毒素正顺着裂开的皮肉疯狂涌入体内。
那冰冷的猎人走了吗?他受了伤,被他自己的匕首刺伤!想到这个,一股混杂着剧痛和极其微弱复仇快感的战栗掠过心头。但快感转瞬即逝,被更深的绝望淹没。这里……无疑是另一个牢笼,一个缓慢腐烂的坟墓。
那枚刺伤了猎人的金属碎片……他最后的武器……在他坠落挣扎中遗失了。或许还扎在井壁某个缝隙,或许沉入了井底厚厚的淤泥。他无力再去寻找。
怎么办?就这样泡在腐臭的污水中等待血液流干或者感染而死?或者等待那个猎人在处理好伤口后,悠闲地找回来,再给他一个真正的终结?
不!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磷火,在他痛苦、绝望、寒冷交织的意识中燃起!
通道!
那个追捕者!那个穿着工装的清洁工!他受伤逃走的方向!那里……不是死路!必定有另一个出口!否则他不可能冒险逃向那里!那个方向……不是通往嗡鸣声更响的区域吗?也许是核心区域?也许是另一条离开的通道?
搏命的意志再次强行压榨出身体最后一丝气力。他不能死在这里!就算死,也要像条野狗一样挣扎着爬向可能的生路,哪怕生路的尽头是另一个陷阱!
他不再考虑伤口感染的风险(那已是必然),不再顾忌每一步移动带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剧痛早已成为存在的底色)。他调动起所剩无几的专注力,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身体平衡、维持呼吸和感知水流方向上。
他顺着冰冷的、圆形的井壁,朝着记忆中那个清洁工逃离的方向(现在是他唯一的方向)涉水艰难移动。
污水搅动,腐臭气息愈发浓烈。水底淤泥的拖拽让他举步维艰。每一步都伴随着腹部的剧痛抽吸,冰寒刺骨的污水如同无数小刀刮过伤口。
滋……咕噜噜……
脚下突然一滑!左脚陷入一个水底塌陷的坑洞!污水瞬间淹没到胸口!冰冷和窒息感再次袭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手臂,本能地抓住了井壁上一处突出的断裂物(可能是旧管道接口?),才勉强稳住身形,狼狈地把自己从更深的污泥中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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