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微光,是巷子尽头一侧墙壁上,一个低矮的、半嵌入地下的老旧通风窗栅栏。微弱的橙色灯光正从锈迹斑斑的铁条缝隙里透出来,如同黑暗中一只浑浊的眼睛。
陈默几乎是用肩膀撞开巷口最后几捆散乱的废弃编织袋,翻滚着跌进了那片稍显开阔的地带。不再是完全密闭的甬道,眼前是一条更宽些的、同样破败的后巷,堆满了更大的垃圾箱和油污桶。而那光源,就来自街对面一栋建筑的地下后门上方。
光亮!意味着可能有出口!意味着人群!
肺部像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和垃圾混合的腥辣。左肩的伤口在剧烈奔跑和撞击下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只有沉重的坠感和不断渗出的、浸透衣物的温热粘腻感提醒着他它的存在。但他根本不敢停!身后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脚步声在窄巷里造成的巨大回音消失了,但这寂静反而更恐怖!
那冰冷的猎人,绝对不会消失!
陈默强迫自己抬起仿佛灌满了混凝土的腿,朝着那光亮全速冲刺!目标——那扇透光的地下小门!
距离……还有十米!
巷口的风似乎变强了些,带来远处车辆驶过的、模糊的噪音。那是城市主干道的声音!生的希望!
五米!
他扑到了那扇刷着老旧绿漆的、半埋在地下的金属门旁。门上方有气窗,就是他看到光线的来源。门没锁?!手柄冰凉,但他拧不动!
锁死的!里面似乎插上了横销!
“开——开啊!”陈默用肩膀狠狠撞向铁门,发出沉闷的响声。肩头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谁?!外面什么人?!”一个粗嘎的、带着不耐烦的声音隔着铁门传来,是门内的人被惊动了。
“救命!开门!有人追我!”陈默嘶哑地吼着,用力拍打铁门,冰冷的铁皮刺痛了他沾满污泥和血迹的手掌。
“神经病!滚开!这里不是收容所!”里面的声音更加粗鲁和不耐烦,伴随着一声类似后厨工具撞击的钝响,“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这是个冷漠的后厨入口,里面的人不会开门,更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而就在这时,那令他血液结冰的压迫感再次降临!
就在他身后这条宽些的后巷入口处,那个深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暗影本身的死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巷口的阴影里!
他没有奔跑,只是稳健、冰冷地迈步走入后巷。楼道昏黄光线下那种雕塑般的轮廓,此刻在垃圾箱阴影的扭曲下,更显得模糊而危险,如同从背景中剥离出来的、纯粹的恶念化身。他的右手臂微微垂下,那只黑色橡胶手套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冰冷的油光,上面被橙汁瓶边缘刮出的痕迹清晰可见。
他的目光,如同精确制导的冰冷激光,再次牢牢锁定了贴在铁门上的陈默!
绝望再次攫住了陈默的心脏。前有冰冷铁壁和冷漠后厨,后有索命死神!
目光扫过四周。除了那扇透光的门,只有布满油腻污垢的墙壁、巨大的绿色垃圾箱,以及远处巷口通往主干道方向的微弱灯光和车声。
垃圾箱!巨大的、金属的、盖着沉重盖子的垃圾箱!
没有选择!
在灰衣人迈步逼近的瞬间,陈默猛地蹲身,手脚并用,几乎是滑铲一般,滚进了距离最近的那个巨大垃圾箱的庞大阴影里。冰冷油腻的垃圾箱壁紧贴着他的后背,散发着更浓郁的混合恶臭。他屏住呼吸,将自己蜷缩成最小的一团,紧贴在垃圾箱与墙角形成的犄角旮旯里,连眼睛都不敢完全睁开,只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住巷子中央那人影的方向。
灰衣人的脚步声停了。停在距离垃圾箱大约五六米的地方。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默的汗水混着污泥和血水,从额头流进眼睛,刺痛感让他几乎流泪,却不敢抬手去擦。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震得他身体发颤。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快速流失,与冰冷的垃圾箱金属壁接触的地方一片冰凉。左肩的麻木感开始被一种更深的、带着灼热感的刺痛取代,伤口肯定恶化了。
时间在令人崩溃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灰衣人似乎成了巷子里另一件冰冷的静止物品。他在……观察?等待?还是仅仅在确认猎物的绝望?
陈默的思维在恐惧和失血的冰冷中开始有些混乱。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人黑色的皮鞋尖是不是微微转动了一下角度,朝向了他藏身的位置?那冰冷的视线是不是穿透了垃圾箱冰冷的金属壁和堆积的阴影,直接烙印在他颤抖的灵魂上?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十秒,也可能是永恒。
吱呀——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响起。
不是灰衣人的皮鞋声。是……方向不对!
陈默浑身一激灵,眼角的余光瞬间扫向声音来源——巷口通往主干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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