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凄厉地撕扯着营地上空凝固的空气,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鸣。无数道目光,混杂着惊恐、戒备、绝望和一丝微弱的、难以置信的期盼,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钉在陈默身上。他站在谷地边缘的阳光下,像一尊刚从地狱血池里打捞出来的、残破不堪的石像。右手高高举起,沾满泥污和干涸血迹的掌心空空如也。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无力地飘荡,断腕处那血肉模糊、焦黑熔融的创口,在刺眼的阳光下狰狞毕露,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通往深渊的污秽入口。
阳光灼热地烤着他苍白的皮肤,却驱不散那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冰冷的寒意。他望着那片在枪口和恐惧中瑟瑟发抖的营地,喉咙干涩得如同被砂纸打磨,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辩解?他拿什么解释?他本身就是这场灾难的活体证明,是那污秽春天最醒目的伤疤。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跪下!”扩音器里的命令更加严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几个持枪士兵的枪口微微压低,手指紧贴着扳机,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下一秒就会喷吐出致命的火焰。
陈默的身体晃了晃。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大脑。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曲膝盖,右臂支撑着身体,试图按照命令跪下。但左臂断腕处传来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闷哼一声,动作僵在半途,几乎要栽倒在地。
“别动!再动开枪了!”士兵的吼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
“等等!”
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声音猛地响起!
营地中央,一个穿着沾满泥污和血渍白大褂、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带着深深疲惫和倦容的老者,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士兵,大步流星地朝着陈默的方向冲了过来!他胸前挂着一个简易的、布满划痕的听诊器,手里还抓着一把沾着消毒液的止血钳。
“老徐!危险!回来!”一个军官模样的士兵焦急地喊道。
老徐医生充耳不闻。他几步冲到陈默面前,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如同手术刀般,瞬间扫过陈默苍白的面孔、布满血丝的眼睛、剧烈起伏的胸膛,最后……死死钉在了那血肉模糊的左臂断腕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疲惫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所取代!他猛地蹲下身,几乎将脸凑到了那狰狞的创口前!鼻翼翕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这……这味道……”老徐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如同风中残烛,“……不对!不对!不是普通感染!不是烧伤!”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默,“你……你被‘盘榕’的核心组织……直接污染过?!接触过……那戒指?!”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老徐!镇上的老法医!他竟然也在这里!而且……他一眼就看穿了?!
周围的士兵和幸存者听到“盘榕”、“核心组织”、“戒指”这些词,瞬间爆发出更大的骚动和惊恐!枪口再次抬起,对准了陈默的头颅!
“徐医生!退后!他极度危险!”军官厉声喝道。
“危险个屁!”老徐猛地站起身,对着军官怒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你看清楚!他身上的伤!那断口!是特制霰弹枪近距离轰击造成的!他在自毁!他在摧毁污染源!懂不懂?!他是钥匙!是唯一可能知道怎么彻底终结这鬼东西的人!”
老徐的怒吼如同惊雷,在营地炸响!士兵们面面相觑,枪口微微晃动。幸存者们惊恐的眼神中,第一次透出了一丝……茫然和动摇。
“带他进去!立刻!进隔离医疗帐篷!最高等级防护!”老徐不再理会军官,转身对着几个同样穿着白大褂、但明显年轻许多、脸上写满恐惧的医护人员吼道,“快!担架!无菌隔离布!强效抗生素!快!”
几个年轻医生护士犹豫了一下,在老徐刀子般目光的逼视下,终于颤抖着推着一副简易担架跑了过来。他们动作僵硬,戴着厚厚橡胶手套的手不敢触碰陈默的身体,只是用担架上的帆布带将他勉强固定住。
陈默被七手八脚地抬上担架,推着朝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散发着浓烈消毒水气味的白色帐篷冲去。他躺在冰冷的担架上,视线掠过那些依旧充满戒备和恐惧的目光,掠过那片被阳光撕裂、却依旧残留着暗红污迹的天空。左臂断腕处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堤坝。
帐篷内光线明亮,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几乎盖过了一切。他被迅速转移到一张铺着无菌塑料布的手术台上。刺眼的无影灯亮起,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入眼睛。几个穿着全套防护服、如同生化幽灵般的医护人员围了上来,动作麻利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生命体征监测!”
“血压极低!心率过速!体温异常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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