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梆子声渐远时,乔治的指节在木桌上叩出规律的轻响。
地牢方向传来阿福带着哭腔的康爷救我,尾音被潮湿的石壁吸走半截——这出苦肉计他已演过三回,每回都要在竹板底下嚎足半柱香。
乔治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符咒阴影随着心跳微微扭曲,像某种无声的催促。
李雪莹。他对着门外唤了一声,听见丫鬟利落的应和声。
不过片刻,扎着马尾的姑娘掀帘进来,发梢还沾着地牢的霉味:阿福说他昨儿听见大佛爷的手下在赌坊嚼舌根,说上头发了新密令,要他今晨去码头仓库取。
乔治指尖轻点桌面:让他去。
李雪莹领命退下时,窗外掠过一道黑影——是白头佬养的信鸽,爪上系着潮州帮的红绳。
乔治望着鸽影消失在晨雾里,转身推开密室门。
差分机的嗡鸣仍在持续,比昨夜更清晰些,像是有什么在机械齿轮间苏醒。
他摸出鲁班书残页,铜丝边缘的微光与机器共鸣,在墙面投下交错的纹路。
三日后的卯时,阿福浑身湿透地撞开堂屋门。
他额角挂着水痕(不知是汗还是海水),怀里紧捂着个油纸包,发梢滴下的水在青砖上洇出深褐色的痕迹:康爷!
那狗日的金面佛让我转交的,说是新一批的名录。
乔治接过油纸包时,指尖触到阿福掌心的薄茧——这是长期握船桨的痕迹,与他伪装的码头搬运工身份吻合。
展开泛黄的毛边纸,三十六行墨字跃入眼帘,每个名字旁都画着小钟符号,背面子时燃烛,九龙归眼八个字力透纸背。
达达拜。他提高声音,书房门应声而开。
穿靛蓝长袍的印度学者抱着一摞户籍档案走进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名录,指尖突然顿住:龙年龙月龙日龙时。他翻开最上面的档案,王阿牛,道光二十四年四月初八寅时?
不,这里记的是辰时。他又抽出第二份,陈阿水,道光二十四年四月初八辰时......
乔治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三日前差分机吐出的星图,破军星的位置正对着九龙山顶——那是地脉交汇的。
达达拜的手指在名录上划过:这些工人的户籍生辰都被改过,真实出生时辰......他突然从袖中摸出个黄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名录,是龙时。
地脉共鸣体,最适合引动地气。
人烛。乔治低声念出这个词,喉结滚动。
他想起黄先生说的以血启机,以魂铸械,想起《鲁班书》里燃人烛,通地脉的残句。
窗外传来白头佬的大嗓门,说阿福要去码头,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粗哑——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反向传信开始了。
阿福走后,乔治在书房画了整夜布防图。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扭曲的网。
他在假机密里标注了中秋夜码头的巡逻路线,特意把最精锐的巡防队调去西港,留下东滩的防备漏洞。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纸时,他将图纸折成船形,封进刻着监督署印章的信封。
三日后的深夜,鲤鱼门的潮声盖过了更漏。
乔治蹲在屋顶的青瓦上,望着穿渔夫装的信使从礁石后钻出。
那人身形佝偻,却走得极快,腰间的鱼篓随着步伐晃动——潮州帮的阿强早就盯上他了。
当信使拐进窄巷时,三道黑影从屋檐跃下,鱼篓地摔在地上,里面滚出的不是鱼,是封用蜥蜴血写的密信,地址栏赫然写着大屿山废弃盐场。
康爷,要审吗?阿强抹着刀上的血,月光在刀刃上划出冷光。
乔治摇头:留着这口气,让他把的消息带回去。他捏着密信转身时,袖中差分机突然轻震,像在回应什么。
中秋前一夜,乔治和林九潜进盐场。
废弃的晒盐池结着白霜,空地上三十六根石柱像插在地里的巨钉,每根顶端的青铜灯里盛着暗红液体——那是掺了人血的灯油。
林九的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捏着罗盘的手青筋暴起:地脉被截断了,他们在用这些灯引气。
子时三刻,盐场突然响起铜铃声。
数十名工人被铁链牵着走进空地,他们眼神空洞,嘴角淌着黑涎,膝盖撞在石头上也不觉得疼。
戴青铜佛面的祭司举起鳄骨杖,咒语像蛇信子般钻进耳朵:燃烛!
三十六盏灯同时亮起,幽绿火焰舔着灯芯。
乔治看见工人的皮肤迅速干瘪,眼窝凹陷成两个黑洞,黑血顺着嘴角流进灯盏。
最中央的石柱升起小铜钟,钟身符文在火光中发亮,每响一声,就有一盏灯的火焰更亮一分。
他们在抽取地脉能量。林九的声音发颤,这些工人是媒介,把地脉之气灌进......
灌进差分机。乔治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想起密室里那台会呼吸的机器,想起《鲁班书》里以血启机的字句。
当最后一名工人化作灰烬时,铜钟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与他怀中的震动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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