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的夜,被血腥与悲伤浸透。
火光在断壁残垣间跳跃,映照着镇民们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脸庞,也映照着林劫怀中苏浅雪那苍白如纸的容颜。她肩头的伤口虽已被简单包扎,但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染红了林劫的衣襟,触目惊心。
而更让镇民们感到不安的,是林劫本身。
他站在那里,周身那股狂暴、凶戾的气息尚未完全平息,皮肤下隐约可见的赤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使得他周围的空气都带着一丝灼热与扭曲。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虽然血色稍退,却依旧残留着令人心悸的锋芒,仿佛一头随时会暴起伤人的幼兽。
“劫……劫儿?”林劫的母亲声音颤抖,带着一丝恐惧和难以置信。眼前的少年,既是她的儿子,又仿佛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携带着恐怖力量的存在。
林劫的父亲,那位饱经风霜的老猎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走上前拍了拍林劫的肩膀,沉声道:“劫儿,冷静下来。浅雪丫头需要救治,你也需要……处理一下你身上的情况。”
父亲的沉稳让林劫躁动的血液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苏浅雪,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自责。若不是为了救母亲,她不会受伤;若不是自己力量不够,她也不必承受这些。
“爹,娘,我没事。”林劫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努力收敛着体内依旧奔腾不休的力量,但那源自血脉深处的灼热感,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先救浅雪!”
族长老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他浑浊的目光先是复杂地看了林劫一眼,随即落在苏浅雪身上,叹道:“这女娃的伤势不轻,寻常草药恐怕难以见效。她体质特殊,需要蕴含精纯灵气的药物才能稳住伤势,避免伤及根基。”
“灵气药物?”林劫眉头紧锁。青阳镇地处边荒,灵气稀薄,所谓的灵草大多只是蕴含微薄灵气的普通药草,效果有限。
“去……去我家……”苏浅雪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睛,气息微弱,“我……房间里……有一个……玉瓶……”
林劫闻言,立刻抱着苏浅雪,在她指引下,快步走向她居住的小屋。镇民们自发地让开一条路,目光复杂地目送着他们。
苏浅雪的房间简洁而雅致,与边荒小镇的粗犷格格不入。林劫在她指点下,从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瓶。玉瓶触手温润,显然不是凡物。拔开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让人精神一振。里面是几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丹药。
“这是……‘回元丹’?”族长老跟了进来,见到此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种丹药,绝非下界边荒所能拥有,其中蕴含的灵气精纯而温和,对于疗伤有奇效。这更加印证了苏浅雪来历不凡。
林劫小心翼翼地将一颗丹药喂入苏浅雪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其四肢百骸。苏浅雪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再次沉沉睡去,但这次是药力发挥作用后的沉睡。
安顿好苏浅雪,林劫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体内那股力量的躁动以及族人们异样的目光,却让他如芒在背。
“劫儿,随我来。”族长老神色凝重,示意林劫跟他出去。
两人来到镇子中央,那株巨大的雷击木下。历经万古风霜,雷击木通体焦黑,没有丝毫生机,但却依旧巍然屹立,散发着一种苍凉、古老、不屈的意志。站在它面前,林劫感觉自己体内那股躁动的血液,似乎都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安抚。
“族长爷爷……”林劫开口,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族长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抚摸着雷击木上那深刻而古老的纹路,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的历史。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林劫:
“孩子,你可知,你今日觉醒的,是什么力量?”
林劫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到浅雪受伤,我很愤怒,很着急,然后身体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股力量很强,但……也很陌生,很狂暴。”
“陌生?狂暴?”族长老苦笑一声,仰头望着那轮依旧带着一丝血色的月亮,“那是因为,它本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更不该出现在我们这些被‘遗弃’的人族身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敬畏。
“族长爷爷,您知道这是什么?还有,您之前说的‘禁忌的血’、‘古老的预言’,又是什么意思?”林劫急切地追问。他感觉,族长似乎知晓很多秘密。
族长老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本是青阳镇历代族长口口相传的秘密,本不该这么早告诉你。但今日你血脉苏醒,恐怕……已经惊动了某些冥冥中的存在,再也无法隐瞒了。”
他指着那株雷击木,声音低沉而肃穆:“你看这株古木,你以为它为何能在这片法则残缺的荒原屹立万古而不倒?传说,它并非此界之物,而是在上一个纪元,甚至更古老的年代,从天外坠落!它曾沐浴神血,承载过至高的法则,也曾……庇护过最初的‘叛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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