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熔金,将大松镇演武场厚重的青石板染成一片暗沉的赤铜。
白昼的酷热余威未散,空气粘稠、沉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土腥味。与晨练时薄雾弥漫、朝气蓬勃的景象截然不同,此刻的演武场更像一座巨大的熔炉,散发着被煅烧后的疲惫与无形的压力。
孩子们稀稀拉拉地重新聚集,拖着晨练后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张张小脸晒得通红,眼神里残留着未褪尽的恐惧——那猩红草汁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还有晨练“悬石挺腰”时腰腹欲裂的剧痛记忆。
罗修尘混在北区的幼童堆里,小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他感觉全身的骨头缝都在叫嚣着酸疼,每一次迈步,腰腹深处那被撕裂过的肌肉都在剧烈抗议。他努力挺直腰背,青黑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角,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深处,却依旧跳跃着不肯熄灭、却也难掩疲惫的火苗。
朱力峰的身影在暮色中如同铁铸的塔。他仅着粗布短裤,虬结的肌肉上布满伤痕,在夕阳下泛着古铜色的冷硬光泽。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双臂,冰冷的目光扫过场中每一个瑟缩的身影,那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窒息。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孩子们粗重而压抑的喘息,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汗水蒸腾后的淡淡咸腥。
“废物点心们,骨头缝里的酸水还没流干?”朱力峰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像冰冷的铁砂摩擦着每个人的耳膜,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看看你们这副怂样!站都站不直,眼珠子都他娘的不会转了?就这?也配做梦摸武徒的门槛?也配想着将来在战场上保住你们爹娘给的那条贱命?”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刮过北区那些摇摇欲坠的小身影,“特别是你们这群奶腥味还没散干净的!当这里是哄孩子的草甸子?趁早滚回你们娘的裤裆底下去!演武场,是炼钢的炉子!只收能经得起锤打的铁胚!不收一捏就碎的烂泥!”
这比晨练更赤裸、更恶毒的羞辱,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孩子们的心上。罗修尘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一股倔强的怒火混合着白天的疲惫猛地从心底窜起。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已经酸痛不堪的腰背挺得更直了些,仿佛在用这微不足道的反抗回应那刺耳的辱骂。
“都给老子竖着耳朵听真了!”朱力峰猛地一指演武场一侧用白灰划出的长长跑道,“暮训第一道开胃菜:负重折返跑!背篓在那边,按你们的‘斤两’自个儿去领!北队,背五斤!中队,背十五斤!南队——”他故意拉长了声调,目光如鹰隼般盯住南区那些强撑着站立的少年,“背三十斤!给老子跑起来!跑不完老子划下的圈数,今晚这演武场的青石板就是你们的炕!蚊子就是你们的伴儿!明天的量,翻倍伺候!”
“哗——”场中一片压抑的骚动。三十斤!对许多南区少年来说,这几乎是在挑战他们此刻身体的极限!北区的孩子们看着那堆放着藤条背篓的地方,小脸上也写满了惊恐。
五斤,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最大不过八岁、身体已在晨练中透支到极限的幼童而言,此刻背起它,无异于扛起一座沉重的小山。
罗修尘跟着北区的孩子们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藤条背篓里装满了打磨光滑的河卵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稚嫩而早已酸痛的肩膀上。五斤的重量落下的瞬间,他小小的身体猛地往下一沉,脚下一个趔趄,全靠一股狠劲才勉强稳住。他学着旁边稍大孩子的样子,将粗糙的背带死死勒进皮肉里,火辣辣的摩擦感立刻传来。
“跑!”朱力峰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如同点燃了引信!
孩子们如同被驱赶的牲口,背着沉重的负担,在教官们凶狠目光的鞭策下,跌跌撞撞地冲上了跑道。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声、背篓里石子相互摩擦的哗啦声瞬间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乐章。
“腰!腰是你们的命根子!都给老子挺直了!别他娘的跑起来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力从地起,从腰发!核心给老子绷成铁板一块!软塌塌的,等着战场上被人当靶子捅成筛子吗?!”朱力峰的吼声如同附骨之蛆,在跑道上空盘旋。他大步流星地跟在队伍外侧,目光如炬,专门搜寻着那些姿势变形、腰背塌陷的“软蛋”。
“废物!你爹娘勒紧裤腰带省下口粮,就养出你这副风吹就倒的德性?对得起他们在泥土里刨食、在狼嘴里夺命流的血汗吗?”他指着一个脸色惨白、跑得踉踉跄跄、几乎要摔倒的幼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跑不动?行啊!现在就给老子滚蛋!爬回你们村,抱着你娘的腿哭去!告诉她,你连你们村口那只看门的老狗都不如!狗还知道护主吠两声,你呢?屁都放不出一个的怂包!”
那孩子被骂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死死憋住,拼命调整着散乱的呼吸和步伐,像喝醉了酒一样继续往前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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