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风雨同舟
入秋后的第一场暴雨，来得又急又猛。
墨砚站在丹房的窗前，看着雨帘将青岚宗的山门模糊成一片灰影。药圃里的紫绒根被狂风卷得东倒西歪，刚搭好的竹架断了好几根，虎子正冒着雨用绳子加固，虎头帽早被淋得湿透，贴在脑门上，像只落汤的小兽。
“让他进来吧，别淋坏了。”阿蛮抱着捆油纸布走进来，狐尾上还沾着水珠，“老狐姨婆说，这场雨怕是要连下三天，山下的河沟该涨水了。”
墨砚点头，刚要起身，就听见山门外传来急促的钟声——是示警的信号。他心中一紧，抓起清心剑就往外冲，阿蛮紧随其后，油纸布在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山门处，几个护山弟子浑身泥泞地跪在地上，为首的弟子脸色惨白：“墨师兄！不好了！山洪……山洪下来了！山下的村落被淹了，好多人困在屋顶上！”
墨砚猛地看向山下，雨幕中隐约能看见浑浊的黄色水流，正顺着山谷往宗门的方向蔓延。他想起那些刚搬进竹屋的各族弟子，想起药寮里晾晒的药材，心脏骤然缩紧。
“张诚！”他扬声喊道，“带戒律堂弟子去加固山门的防洪堤！”
“阿蛮！”他转向身边的少女，“你带药童和妖族的老药农去丹房收拾药材，把能防水的油布都用上！”
“虎子！”他摸了摸小妖童的头，“你熟悉山路，带几个懂水性的弟子去上游看看，有没有能分流的水道！”
众人领命而去，雨势却越来越大。墨砚站在石阶上，看着洪水渐渐漫过山脚的石桥，心中焦灼万分。青岚宗建在半山腰，本不易被山洪侵袭，但这次的雨实在太急，山下的村落海拔低，怕是早已一片泽国。
“墨师兄！”阿蛮的声音从丹房方向传来，她怀里抱着个大木箱，里面是抢救出来的《万族药经》和同心鼎的拓片，“药材都收得差不多了，就是……就是云深药寮的紫绒根，怕是保不住了。”
墨砚回头，看见药寮的竹屋已被洪水淹了半截，那些刚爬满竹架的紫绒根在浊水中挣扎，嫩紫色的叶片渐渐发黄。他心中一痛，却还是咬咬牙：“先不管它们，救人要紧！”
就在这时，下游传来呼救声。几个村民抱着木板顺流而下，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个婴儿，眼看就要撞上礁石。墨砚瞳孔骤缩，纵身跃下山崖，清心剑在水中划出一道白光，将木板稳稳挑向岸边。
“快！把他们拉上来！”他大喊着，灵力在体内急速运转，试图抵挡汹涌的水流。阿蛮带着几个会水的妖族弟子赶来，狐族的引灵术在水中化作金色的光带，像柔韧的绳索，将一个个落水者拉向岸边。
雨越下越大，墨砚的灵力渐渐不支。他的白袍早已湿透，伤口在冷水的浸泡下隐隐作痛，视线也开始模糊。恍惚间，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上游漂下来——是个魔族的孩童，手里紧紧攥着一株烈焰花，那是他要送给丹房的药材。
“抓住我！”墨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孩童的瞬间，一股更猛烈的洪峰涌来，将两人狠狠推开。他在水中挣扎着，感觉意识渐渐下沉，耳边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墨砚！醒醒！”是阿蛮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费力地睁开眼，看见少女的狐尾在水中展开，像面巨大的金色风帆，将他和那个魔族孩童一起往岸边拖。她的嘴唇发紫，显然已耗损了太多妖力。
“傻丫头……”墨砚想说什么，却被呛了口泥水。
两人终于被拉上岸时，都已精疲力竭。阿蛮趴在他胸口咳嗽，狐耳贴在他的心跳处，像在确认他是否还活着。墨砚摸着她湿透的头发，突然觉得，那些紫绒根就算没了也没关系，只要人还在，总有能重新种下的一天。
“快看！”虎子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他指着上游，“水……水好像小了点！”
众人望去，果然见洪峰的势头减弱了些。张诚带着弟子从防洪堤跑来，浑身是泥，却难掩兴奋：“我们在堤上挖了个分流口，把一部分水引到了后山的枯井里！”
墨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老狐妖惊呼：“不好！那口枯井连着药寮的地基！水太多会把药寮冲塌的！”
众人脸色再次凝重。药寮下是云深药寮的旧址，那里有通往万法殿的密道，一旦坍塌，不仅药材会被埋，连同心鼎都可能受影响。
“我去！”张诚突然开口，手里的剑还在滴水，“我熟悉密道的结构，能在里面加固支撑！”
墨砚看着他，突然想起两人往日的争执，此刻却觉得无比安心：“小心。”
张诚点头，转身就往药寮的方向冲。阿蛮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玉符：“这个给你！是狐族的避水符，能在水里呼吸！”
张诚接过玉符，愣了愣，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众人各司其职。墨砚和阿蛮在岸边救治伤员，虎子带着弟子巡逻，防止二次灾害。雨渐渐小了些，天也蒙蒙亮了，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洪水终于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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