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永恒的饥饿。不是台城那种规则化的“饥饿”,而是最原始的、肠胃绞痛的生理饥饿。
恐惧,对头顶那暗红色“天空”的恐惧,对脚下这活城墙的恐惧,对西边(东魏方向)那隐隐传来的、如同熔岩般灼热暴虐气息的恐惧。
还有……对那个名字的敬畏:韦孝宽。西魏的守城名将,在这里,他是规则的投影,是冰冷无情的最高意志。
“哼,算你还有点机灵劲。”刀疤监工见谢昭躲开了鞭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那边!把那堆‘料’搬过去,填到缺口里!城墙在催了!”
谢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胃里一阵翻腾。
那所谓的“料”,是一堆混合着破碎肢体、凝固血块和某种暗绿色粘液的物质,正被几个民夫用木锹艰难地铲起,运往城墙基座一处不断开合、如同巨口般的“缺口”。那缺口边缘,是不断蠕动的肉芽和森白的骨刺。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血壤”中,发出“噗叽”的声响。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正在轻微地吸吮他的脚底板,仿佛在品尝他的生命力。
他走向那堆“料”,浓烈的恶臭几乎让他窒息。二十五世纪高度发达的感官净化技术,在此刻成了酷刑。他拿起一把靠在“料堆”旁的、锈迹斑斑甚至带着腐肉的木锹,入手冰冷而滑腻。
【躯体完整度71%...能量储备低...精神污染抗性持续衰减...】
脑中残留的、来自二十五世纪神经接口的AI健康监测信息断断续续地报警,但这些数据在此地毫无意义。这里的规则,不认可数据,只认可血与肉,恐惧与意志。
他学着其他民夫的样子,将一铲“料”铲起,走向那蠕动的缺口。越靠近,越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吞噬的恐惧。缺口内部,是更深沉的黑暗,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如同触须般的东西在舞动。
“快!倒进去!”旁边的民夫嘶哑地催促,眼神里充满了急于摆脱这恐怖差事的迫切。
谢昭咬牙,将木锹猛地向前一送。
“哗啦——”
那堆混合着血肉与污秽的“料”落入缺口。瞬间,缺口周围的肉芽疯狂地蠕动起来,将“料”包裹、拖拽入深处,同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城墙那一小段的蠕动明显加快了一些,颜色也似乎更暗红了一分。
一股微弱的、带着满足和贪婪的意念,顺着木锹,隐隐传入谢昭的手臂。
这城墙……真的有意识?!
他猛地抽回木锹,后退一步,心脏剧烈跳动。
“干得不错。”刀疤监工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后,阴冷地笑着,“看来你很快就能适应这里了。记住,在这里,要么喂饱城墙,要么被城墙喂饱。没有第三条路。”
谢昭沉默着,没有回应。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不断蠕动的城墙雏形,望向更远处。
在这片巨大空间的中心,隐约可见一座更加巍峨、已经完全“活化”的主城轮廓。那才是真正的玉璧城。它如同一个匍匐在暗红天幕下的巨兽,墙体不再是简单的血肉,而是覆盖着类似角质层的甲壳,上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脉络,以及一些……类似眼睛或口器的幽深孔洞。一股冰冷、坚固、如同磐石般的意志,从主城方向隐隐传来——那是韦孝宽的气息。
而在主城的对面,极远的西方,那片被更加浓郁的血色与黑烟笼罩的区域,一股狂暴、灼热、充满了毁灭与征服欲望的气息,如同风暴前的低气压,沉甸甸地压迫过来——高欢。
东西魏,玉璧攻防。历史的惨烈,被规则扭曲放大成了眼前这座活着的、饥饿的血肉要塞。
他,谢昭,华夏最后的天选者,此刻的身份,是这座活城墙最底层、最微不足道的一颗……铆钉,或者饲料。
【世界频道】的碎片信息再次飘过:
(北美IP)“杰克逊大人征服的罗马规则正在反向滋养北美!我们的土地在扩张!看到了吗?这就是强者的特权!”
(不列颠IP)“客观分析,谢昭选手新场景的规则强度异常之高,生存几率低于历史平均值。”
(匿名IP)“华夏这次抽中的‘玉璧’,在历史数据库里标注是‘绞肉机’级别的防守战…谢昭怕是撑不过三天。”
谢昭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污秽和粘液的双手,感受着脚下“血壤”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与吸吮。
规则之瞳已碎,“坚守”概念微弱。
但他还活着。
社会学让他看穿这“筑城”本质是规则的献祭仪式。
物理学能否计算这活体城墙的结构与弱点?
心理学又能否抵御这无时无刻不在渗透的恐惧与绝望,以及这具民夫躯壳记忆带来的同化?
他深吸了一口这污浊不堪、带着铁锈和腐烂味道的空气,肺部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台城的饿鬼地狱过去了。
新的炼狱,名为玉璧。
而这一次,他连“看”清规则的能力,都已失去。
唯一的武器,只剩下被十一重炼狱磨砺过的、近乎冰冷的意志,以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华夏存续下去的执念。
他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木锹,目光扫过周围麻木的民夫,凶戾的监工,以及那不断咀嚼、吞咽、生长的活城墙。
第一步,活下去。
第二步,找到那个隐藏的……“瓮城诱杀”的机会。
就在这时,他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瘦骨嶙峋的民夫,因为体力不支,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那不断蠕动的城墙基座上。
“救……救命!”
少年民夫惊恐地呼喊,手脚并用想要爬起来。但他身下的“血壤”仿佛嗅到了美味,瞬间变得如同流沙,数条肉芽般的触须迅速缠绕上他的手脚和躯干,将他向下拖拽!
“废物!”刀疤监工骂了一句,非但没有救援,反而举起鞭子,似乎想将那少年彻底抽进去,加快“喂食”过程。
周围的民夫大多冷漠地别开脸,或者更加卖力地干活,仿佛没有看见。
少年绝望的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了离他最近的、刚刚完成一次“喂食”的谢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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