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在入口前站定。手中的白玉麈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尾端那些雪白的牦牛毛无风自动,微微飘拂起来,散发出更加清晰的冰冷规则波动。他回头看了一眼。烟雨朦胧中,建康城的楼阁宫阙如同巨大的、沉默的墓碑。少年仆役早已退到台阶下方,身影模糊不清。
前方,是玄音初鸣、麈尾悬颅的死亡舞台。
身后,是风雨飘摇、强敌环伺的危局深渊。
没有退路。
谢昭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如同淬火的寒铁。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那翻滚的紫色药雾之中。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香瞬间将他包裹!视野被浓郁的紫色充斥!耳边那些模糊的谈笑声骤然变得清晰无比,如同洪钟大吕,又如同靡靡魔音,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和心神!
“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然则此一指,非彼一指,此一马,焉能同彼一马乎?妙哉!妙哉!哈哈哈哈…”
“非也非也!郭象注云‘自足其性’!足性即可,何须辨指马之别?汝之言,着相矣!”
“着相?哈哈!若不着相,何来此清音台?何来你我之辩?王司徒以为如何?”
言语如刀,笑声如浪!
谢昭强忍着药力和魔音的双重冲击,规则之瞳瞬间提升至极限!视野穿透浓郁的紫雾,终于看清了清音台内部的景象!
巨大的圆形石台中央,是一方清澈见底的浅池。池边,数十名宽袍大袖的名士,随意跌坐于锦席之上。他们姿态各异,或散发扪虱,或正襟危坐,或斜倚凭几,手中皆持有形制各异的麈尾。人人面色潮红,眼神或狂放,或迷离,或深邃,显然都深陷五石散药力之中。
而在石台的最上方,背靠一扇巨大的、绘有云海仙山图案的玉石屏风,端坐一人。
那人身形清癯,穿着最为朴素的深青色深衣,手中握着一柄看似普通、却由整块温润墨玉雕琢而成的麈尾。他面容平和,眼神温润,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而,在他身上,谢昭的规则之瞳却看到了如同实质的、沉凝如山的庞大规则威压!整个清音台上空那狂暴流动的、无数道无形的言语之刃,其源头、其流转的枢纽,其最终的控制核心——正是此人!
琅琊王导!清谈规则化身!
就在谢昭踏入、目光投向王导的瞬间!
王导那双温润平和的眼眸,似乎极其随意地、朝着入口方向,轻轻瞥了一眼。同时,他握着墨玉麈尾的右手手腕,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轻轻拂动了一下。
嗡——!
整个清音台上空的规则力场,随着这麈尾的轻拂,骤然发生了剧变!原本看似无序游走的无数道无形言语之刃,瞬间如同得到了统一的号令!它们的轨迹陡然变得有序而凌厉!数十道散发着致命寒光的无形锋刃,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瞬间调转方向,撕裂浓稠的紫雾,从四面八方,带着刺耳的、唯有规则之瞳才能“听”到的尖啸,朝着刚刚踏入入口、立足未稳的谢昭——激射而来!
麈尾悬颅,玄音初鸣!杀局,就在踏入的第一步,轰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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