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悠远而浑厚的钟声便如同无形的波纹,涤荡过外院的千山万壑,唤醒了新的一天。
愈子谦和火娴云早已穿戴整齐,那身青色的弟子服依旧显得有些宽大,袖口和裤脚都需要仔细地挽起几道。两人随着逐渐汇聚起来的人流,向着位于外院中心区域的讲学堂走去。
他们年纪小,身形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如同青草丛中两株刚刚破土的嫩苗。一路行来,投向他们的目光复杂各异。有纯粹的好奇,有善意的微笑,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审视、探究,以及一种基于年龄和资历的、居高临下的轻视。窃窃私语声如同夏日蚊蚋,萦绕在耳畔。
“看,就是他们俩,昨天新来的,听说直接住进了青竹苑?”
“青竹苑?那地方不是一直空着吗?环境是不错,但也太偏僻了。”
“这么小的娃娃,毛都没长齐吧?能听懂讲师在讲什么?怕是哪个大家族塞进来镀金的……”
“哼,外院竞争多激烈,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等着瞧吧,用不了几天就得哭鼻子。”
娴云听着这些议论,有些不自在地低了低头,下意识地往子谦身边靠了靠,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子谦却恍若未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垂着眼睑,看似在专注脚下的路,实则那清澈的眼眸深处,已悄然将几个议论声最大、眼神最为不善的弟子样貌记了下来。龙族血脉深处的高傲让他本能地感到不悦,但“潜龙勿用”四个字如同枷锁,牢牢束缚着他的冲动。他只能将那一闪而过的冷芒压下,藏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
讲学堂规模宏大,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听讲。第一堂课是《大陆通史》,授课的是一位姓严的讲师,头发花白,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鹰,扫视过来时,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仿佛能直接敲打在人的神魂之上,讲述着天元大陆的格局演变、各方顶尖势力的起落沉浮,以及那些掩埋在历史尘埃中的上古秘辛与神话传说。
讲堂内大部分弟子都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懈怠。严讲师是外院出了名的严厉,学识渊博,但也最厌恶弟子不求甚解、浑浑噩噩。
当严讲师讲到“上古时期,一些强大的血脉传承者,往往拥有移山填海之能,然其成长之路亦遍布荆棘,多有天折者,盖因……”时,子谦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这关乎他自身最核心的秘密,由不得他不全神贯注。
严讲师目光如电,扫过全场,立刻便注意到了这个年纪最小、却听得最为投入,甚至周身气息都因他的讲述而产生细微共鸣的弟子。他心中一动,停下了讲述,古板的目光落在子谦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愈子谦。”
被突然点名,整个讲堂所有的目光,如同数百道聚光灯,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小小的青色身影上。不少弟子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尤其是之前那些出言不逊者,更是嘴角勾起,等着这个“关系户”在严讲师的威严下出丑,甚至有人已经准备好了嗤笑声。
娴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众目睽睽之下,子谦从容地站起身。他身形虽小,站姿却如扎根岩石的青松般挺拔,没有丝毫怯场。他面向严讲师,微微躬身:“弟子在。”
“你可知晓,”严讲师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缓缓问道,“为何史载中,那些身负强大血脉者,在其成长初期,多选择隐匿自身,韬光养晦,而非张扬于世,显露锋芒?”
问题抛出,讲堂内愈发安静。这是一个开放性的问题,教材上并无标准答案,全凭个人悟性见解。
子谦略一沉吟,清亮而平稳的声音便在落针可闻的讲堂中清晰地响起:“回讲师,学生愚见,以为原因有三。”
开口便条理分明,让一些准备看笑话的弟子微微一愣。
“其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他引经据典,语气不急不缓,“过早暴露自身天赋与血脉之异,如同稚子怀抱重金行于闹市,极易引来宵小之辈的妒忌、贪婪,与不择手段的扼杀。非但于自身成长无益,反而会招致杀身之祸,使天才夭折于襁褓之中。隐匿,是出于对残酷现实的认知,是一种必要的自我保护。”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血脉之力,如同未经驯服的洪荒猛兽,磅礴浩瀚,却也野性难驯。幼时心性未定,见识未广,意志不够坚韧,若骤然获得远超自身掌控能力的强大力量,极易被力量的表象所迷惑,心性失衡,从而被力量反噬,迷失本心,堕入魔道者有之,无法承受力量而爆体身亡者亦有之。故而,隐匿期,亦是磨砺心性、学习掌控、认识真我的关键时期。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明辨是非,坚固道心,方能驾驭力量,而非为力量所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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