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叹了口气,腰间的手臂似乎又收紧了些。
他定了定神,心里默默道:罢了,就算没学过、没经历过,总能慢慢学。母亲盼着他好,他便得把这些事做好,不能让她失望。
这么想着,先前的慌乱竟淡了些,连呼吸都平稳了几分。
玄霄望着帐顶的暗纹,眉头微微蹙起。母亲那时的眼神总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话语里藏着若有似无的催促,仿佛笃定他定会有这样一段归宿。
他缓缓侧过头,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向身侧的刻律德菈。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褪去了白日里的威仪,倒显出几分柔和。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难不成……是刻律德菈跟母亲说过什么?
不然母亲为何会那般笃定,那般急切地盼着他安定下来?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头莫名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被蒙在鼓里的微恼,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他轻轻转回头,望着帐顶,指尖在被面上轻轻点了点——等明日,或许该问问她。
玄霄的思绪又飘到了海瑟音身上。刻律德菈说她只是回了故乡,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海瑟音向来谨慎,若只是寻常省亲,断不会连句辞别都没有,更不会让刻律德菈在提及此事时,眼神里闪过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
“定是有事瞒着我。”
玄霄在心里默道,指尖微微收紧。他望着帐外昏沉的光,暗下决心——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总得弄清楚海瑟音到底去了哪里。
困意像潮水般慢慢漫上来,玄霄眼皮发沉,总算把那些翻涌的思绪按了下去,只想借着这股倦意沉沉睡去。
可就在这时,身后的刻律德菈不知怎的,手臂忽然收紧,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那力道不算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亲昵,让他刚放松的脊背又瞬间绷紧。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口的起伏,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香气,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涌上来的困意顿时散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不自在,连指尖都有些发僵。
玄霄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任由那股亲近的暖意裹着他,在这暗如长夜的宫殿里,熬着这漫漫长夜。
玄霄就这么半睡半醒地挨着,直到窗外的天光透过窗缝渗进来,门上标记白昼的符文亮到最盛——那是奥赫玛特有的“白昼中的白昼”,意味着一日中最明亮的时刻。
他这才轻轻拨开腰间的手臂,动作轻得像怕惊起尘埃,缓缓坐起身。
身侧的刻律德菈还睡得沉,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纷乱的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着浅影,一如既往地贪睡。
玄霄回头看了她一眼,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耳根,随即起身下床,将昨夜那些纷乱的心绪暂且压下,换上平日的沉稳模样。
玄霄缓步走出宫殿,一路沉默地往城外去。城外的景象有些荒芜,风卷着沙砾掠过地面,枯草在风中瑟缩,透着一股萧瑟。
他望着这片土地,眉头微微蹙起。自从黑潮降临翁法罗斯,这片土地就再没安宁过。好在目前黑潮还被死死压制在冰界的冰原地带,暂时威胁不到这里。
只是……他想起近来各地传来的消息,那些反常出现的污染物,明明不在黑潮蔓延的路径上,却偏偏零星散布,虽暂未造成大的威胁,可这“反常”二字,总让人心头不安。
玄霄站在高处,望着远方被薄雾笼罩的地平线,指尖在身侧轻轻握紧。这平静之下,恐怕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玄霄望着天边流动的山岚,声音轻得像被风卷着:
“既与律法同行,我又是黄金裔……理应能成为承载火种的容器。”
他的目光凝在那片朦胧的山影上,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光,有坚定,有审慎,还有一丝对未知的凝重。
“下一枚大地火种的试炼,我一定要去试试。”
这句话说得格外清晰,像是对山岚起誓,又像是对自己承诺。风掠过他的发梢,带着城外荒芜的气息,却吹不散他眼底那股不容动摇的决心。
一阵沉闷的呼啸声从远处传来——不是食肉猛兽那种带着戾气的咆哮,倒像是某种庞然巨物在痛苦中低吟,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微微发颤。
玄霄循声走去,绕过几处嶙峋的山岩,在一道干涸的山沟里停下了脚步。
沟底卧着几头身躯庞大的生物——那便是大地兽,它们像几座矮丘般伏在地上,粗糙皮毛沾着泥土与碎石,仿佛从岩层里直接生长出来。
皮毛下的硬甲一块块紧密相连,如同天然铸成的岩石铠甲,在晨光下泛着沉哑的光泽。
它们的头部宽阔,一对粗壮的角从头顶向前伸展,角上布满不规则的纹理,活像被风雨侵蚀过的岩壁。
短而粗壮的四肢宛如撑起山体的石柱,此刻却有两头的前肢被滚落的巨石压住了大半,坚硬的岩甲边缘蹭出了细碎的裂痕。
玄霄不由得皱起眉,失声喊道:
“大地兽?这种只在岩层腹地活动的生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未落,其中一头大地兽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躁,又发出一声哀鸣,与方才玄霄听到的呼啸如出一辙。
看那模样,不知是什么原因引发了落石,才让这些误入浅沟的大家伙困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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