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震亨见马骥对园林文化充满好奇(尽管理解方式清奇),便觉得他或许有几分“慧根”,只是缺乏引导。这日傍晚,他特意邀请马骥到园中一处临水戏台,观看家班排练昆曲。
“昆曲乃吴地雅乐,”文震亨一边带着马骥往戏台走去,一边介绍道,“其唱腔婉转悠扬,如水磨玉器般细腻圆润,故称‘水磨调’。身段动作更是讲究,一抬手、一投足,皆有章法,与园中景致相得益彰。今日家班排练的是《牡丹亭·游园惊梦》,乃昆曲经典,小哥不妨细细品味。”
马骥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他在现代听过昆曲的片段,觉得唱腔挺好听,但从未现场看过,对这种“高雅艺术”还是挺好奇的。
临水戏台小巧精致,建在一处池塘边,戏台的背景就是真实的园林景致——垂柳、荷花、石桥,浑然一体。戏台两侧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暖黄的光晕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氛围极好。戏台下设着几张红木茶几和坐墩,已有几位文士模样的人坐在那里,面前摆着茶水和点心,正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让人心情沉静。
马骥和文震亨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刚坐稳,戏台两侧的乐师便开始演奏起来。笛子的清越、二胡的悠扬、琵琶的婉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段优美的旋律,缓缓流淌在园子里。
紧接着,演员们粉墨登场。饰演杜丽娘的旦角穿着华丽的戏服,水袖飘逸,妆容精致,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嘴,美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一开口,那婉转悠扬的“水磨调”便飘了出来,一字之长,延至数息,声音细腻圆润,像是在耳边轻声呢喃,又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心事。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旦角的唱腔哀婉动人,配合着轻柔的身段动作,将杜丽娘春日游园时的怅惘与感伤演绎得淋漓尽致。
文震亨在一旁低声讲解:“此段唱的是杜丽娘初次游园,见春色满园,却无人欣赏,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心生感慨。你听这唱腔,缠绵悱恻,余韵悠长,正是昆曲的妙处。”
马骥起初还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演员的妆容、服饰、身段都极美,唱腔也新鲜别致。他睁大眼睛,仔细看着演员的每一个动作,听着每一句唱词,努力想理解其中的深意。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昆曲的节奏,实在是太慢了!
一个“遍”字,演员唱了足足十几秒,旋律虽然优美,但重复来重复去,让他这个习惯了快节奏流行音乐的现代人有点抓狂。加上唱词都是文雅的文言,他大半听不懂,只能靠文震亨的讲解和演员的动作连蒙带猜,时间一长,就觉得有些枯燥。
剧情进展也慢得惊人。杜丽娘在园子里走走看看,唱了半天,还没走到亭子;和丫鬟春香的几句对话,也唱了足足十分钟,让马骥忍不住想:“直接说不行吗?非要唱这么久,急死人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灯笼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映着水面的倒影,如梦似幻。可马骥的眼皮却开始不争气地打架,困意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努力想保持清醒,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可没过一会儿,困意又卷土重来。
他看着台上演员缓慢的动作,听着耳边缠绵的唱腔,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首超长的催眠曲。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演员身影开始晃动,唱腔也变得遥远而模糊。终于,在旦角唱到一个极其婉转的长音时,马骥的脑袋一沉,彻底进入了梦乡,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个好梦,偶尔还发出一两声轻微的鼾声。
“咳!”旁边一位穿着青衫的文士不满地咳嗽了一声,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嫌弃。他本来正沉浸在昆曲的意境中,被马骥的鼾声打断,心里很是不快。
文震亨也听到了马骥的鼾声,脸上一阵尴尬,连忙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马骥:“马小哥,醒醒!”
马骥猛地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周围,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他看到台上演员正演到动情处,台下的观众都屏息凝神,脸上带着沉醉的表情,而自己刚才竟然睡着了,还打了鼾!
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了大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下意识地用力鼓掌,大声叫好:“好!唱得太好了!太精彩了!”
这一声喝彩,在安静唯美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园中的宁静。台上演员的动作微微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台下的几位文士也纷纷侧目,投来不满和嫌弃的眼神,仿佛在说“此人不懂风雅,真是煞风景”。
马骥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赶紧捂住嘴,讪讪地低下头,脸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让他坐立难安。
文震亨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小哥,昆曲讲究的是静赏,不可如此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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