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包祭祀的风波刚过,马骥还没完全从“赔光口粮”的心疼里缓过来,部落里的气氛就像被草原上的烈风点燃,陡然变得热烈又紧张——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要来了。这不是简单的节日,是草原上的“奥林匹克”,是勇士们展示力量与技艺的舞台,是姑娘们挑选意中人的盛会,更是部落间交流情谊、彰显实力的重要场合。
清晨的草原还浸在薄雾里,天刚蒙蒙亮,马骥就被一阵响亮的呼喝声吵醒。他掀开穹庐帘角一看,营地外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帖木儿正光着膀子,双手举着一块磨盘大的青石,手臂上的肌肉虬结如铁,每一次发力都引得周围年轻猎手们齐声喝彩;不远处,几个骑手正策马狂奔,马蹄踏过草地的闷响像鼓点,卷起的草屑在晨光里飞扬;更有一群人围着射箭靶,弓弦震动的“嗡鸣”声此起彼伏,箭矢钉在靶心的“噗”声清脆利落。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没闲着,有的在草地上翻滚角力,模仿着大人的摔跤动作,有的拿着小弓小箭,对着草扎的靶子“嗖嗖”乱射,嘴里还喊着稚嫩的“冲啊”。
整个营地都飘着一股亢奋的气息,连风里都带着期待的味道。唯有马骥,像个误入赛场的观光客,站在人群边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心里的焦虑像草原上的野草,疯狂滋长。
“巴特尔,这那达慕……我也要参加?”马骥拉着刚练完骑射的巴特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巴特尔擦了擦额头的汗,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对!男人……都要去!摔跤、赛马、射箭,选一个……或都来!”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三”的手势,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即将到来的盛会充满期待。
马骥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细胳膊细腿,别说举青石了,连提桶水都得歇两回;再想想骑马的经历,每次上马都像渡劫,能不摔下来就谢天谢地,赛马?那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射箭就更别提了,上次偷偷试了试巴特尔的弓,连弓弦都没拉满,手还酸了好几天。“我……我还是算了吧,我去给你们喊加油就行!”马骥试图打退堂鼓。
可巴特尔却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行!长老说……你是部落的人,要参与!”他顿了顿,似乎怕马骥难过,又补充道,“去……玩玩……不怕……笑。”意思是让他别在意输赢,参与一下图个热闹就好。
马骥心里更慌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在汴京时,他靠嘴皮子能混得风生水起;在景德镇,就算手笨,也能靠“现代理念”插几句话;可在这崇尚武力的草原上,“嘴皮子”和“理念”都不管用,拼的是真刀真枪的体力和技巧。他要是在那达慕上表现得太丢人,以后在部落里怕是要被当成“永久笑料”。
“不行,我得临时抱佛脚!”马骥咬了咬牙,决定至少学个皮毛,不至于输得太难看。他第一个目标是摔跤——这项目不用跑不用跳,看起来全靠技巧,说不定他能蒙混过关。
他找了片没人的草地,学着那些摔跤手的样子,扎了个马步,双手握拳放在腰侧,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可刚站了没几秒,腿就开始发抖,腰也酸得直不起来。他又模仿着搏克手的动作,双手做出“抱腰”的姿势,猛地往前扑,结果用力过猛,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嘴里还沾了青草和泥土,涩得他直吐舌头。
“哈哈哈!”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马骥抬头一看,几个刚才在旁边玩摔跤的孩子正围着他笑,其中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孩,大概七八岁,还学着他的样子,故意往前一扑,也摔在地上,引得其他孩子笑得更欢。马骥脸一红,想装作没看见,可那男孩却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用生硬的蒙古语说:“来……摔跤!”
马骥本想拒绝,可看着男孩期待的眼神,又不好意思扫他的兴。他硬着头皮点点头,摆出刚才学的“架势”。男孩却不管这些,猛地扑上来,抱住马骥的腿,使劲一掀——马骥只觉得脚下一轻,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后背磕在一块小石子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赢了!我赢了!”男孩兴奋地跳起来,其他孩子也跟着欢呼。马骥揉着后背,心里满是挫败感——连个孩子都摔不过,还去跟成年搏克手比?这不是送菜吗?
他放弃了摔跤,转攻射箭。巴特尔好心借给他一把训练用的小弓,这弓的拉力只有正常弓的一半,箭也比普通箭短了一截。“拉……这里,瞄准……这里。”巴特尔耐心地教他,手指着弓弦的位置和靶心的方向。马骥学着巴特尔的样子,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可刚一用力,胳膊就开始发抖,弓弦只拉开了一半,就再也拉不动了。
“使劲……”巴特尔在旁边鼓励。马骥咬着牙,脸憋得通红,使出全身力气,总算把弓弦拉到了满圆。他眯起一只眼,瞄准几十步外的草靶,手一抖,箭矢“嗖”地飞了出去——结果连靶子的边都没碰到,直接落在了旁边的草地上,还惊飞了几只正在啄食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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