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又在动芯片跟光刻机的心思,
这次的人很强势,假如硬要对着干,恐怕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此时的李怀德表情从未有过的认真,这跟他以往的作风完全不搭。
“我倒不是舍不得屁股下这个位置,
轧钢厂能发展到现在,我也算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足够我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
现在的工作越来越难,要抓生产,要抓纪律,要平衡内部的各种关系,最最难的是,我还要应对外部各种各样的意见跟质疑。
每天都在内耗当中,真正的工作永远放不到第一位,
老实说,这个摊子,现在,根本就是一块烫手山芋,但凡我有一点私心,我都应该跳出去,
有了那些成绩垫底,怎么说我也能升个一级。
可是啊,我就是舍不得,
这么好的形式,眼看着一个个让老外都眼红的项目从自己手中做起,
我最知道它们有多难得,
我最知道,一旦我们抱着短视跟侥幸的心里,将这些项目拱手送出去,
恐怕,往后许多年以后,我们的后辈,得用大得多的代价将它们迎回来。”
赵衍缓缓给他续上茶水,“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李怀德神色更显颓败,“老杨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拿到了阿美莉卡的传真,直接绕开我跟刘玉华同志上报到了部里。
直到部里下放的同志到岗,我俩才知道消息。”
赵衍心中暗叹,‘到底做得对不对?
与其捂着那些技术坐等别人超过去, 不如拿出来卖个好价钱。
表面看,这话没错,
可是,有没有别的办法呢?比如联合志同道合的人来,大家一起推动产业向前发展,
想来,以一个国家的力量,必然不会出现前世那种被人卡脖子的现象……
然而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已经有人强势插手,主动权早已不在自己人手中。’
摇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清除干净,
伸手指指自己脑脑袋,嘿然一笑,“我能靠自己的脑脑推演出那些东西,你说,更深沉的东西,我脑子里有没有呢?”
李怀德的表情却毫无所动,“我知道你的本事,谁都知道你的本事。
表面看,我们得到的似乎很容易,
既然容易,就容易让人产生廉价感,
可是,真的廉价吗?
就说那冷光灯,同样亮度,耗电量不足白炽灯的十分之一,这样的成果,难道是廉价的?”
赵衍嘿然一笑,竟然有点无言以对。
“既然决定要卖,我跟玉华同志见没法阻拦,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们想的是,那么好的前景,未来必然会有一个庞大的市场,
拿赚利分成,必然是最优解,
短期内可能看不到多大的利润,但以长远来说,我们得到的利润,必然高到难以想象。
可是呢,有的人等不了,就是想要让这份功劳落袋为安,
还说什么,脚盆人开价已经很公道了,
我们的报价比脚盆人高十倍,绝对是大赚,
这么大一笔钱,还能换取以前根本买不到的铁矿石,
这就叫双赢。
原来他们就是这么定义双赢的,我们的发动机换回来的铁矿源源不断,其它业务也在陆陆续续地换回资源,
结果他们用绝户方式换回来的铁矿,就成了双赢了……”
赵衍又是愧疚又是发愁,
眼看着李怀德被打击得不轻,又不能道出实情。
李怀德却也没打算从赵衍这里得到什么,大晚上的顶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找过来,他似乎只是为了发发牢骚。
两人一个诉苦,一个充当听众,直到李怀德将一肚子苦水全部倒干净。
长长的伸个懒腰,李怀德哈哈一笑,
“行吧,舒服多了,
其实啊,兄弟你能从里边摘出来,绝对是最明智,最好的选择。
怎么说呢,
相比眼前的工作,我始终觉得,兄弟你心情愉快豁达,也同样重要。
有句话怎么说的,弃人留财,人财两失,破财留人,人财两得。
只要兄弟你在一天,咱的轧钢厂就倒不了。”
赵衍被他不着边际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李怀德也跟着笑,两人笑了好久,
“你最近太忙,消息有点闭塞啊……”
“哦?我可是四九城包打听,还能有我漏了的消息?”李怀德不服。
赵衍笑眯眯地,“我要去五道口技校做教授了……”
李怀德表情一呆,愣了好久,忽然直直跳了起来,
“妙啊……
一个人做事,哪有一群人做事来的快。
五道口那种地方,全国的精英啊,
这要是教出几个跟你一样的,
不,只有你十分之一的学生出来,
那可真就不得了……”
赵衍叹口气,“你啊,期望别太高。”
李怀德愕然,“怎么?”
赵衍摸着下巴,“怎么说呢,有时候,极致的天赋,是很难传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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