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赵文康“忧心忡忡”地亲自来报的:“大人,此事…唉,灶户刁顽,不服管束,冲击盐场,情非得已才抓了几人。只是…如今流言四起,说是因为钦差大人要来严查盐课,盐商们压力巨大,才不得不克扣工钱维持…那些愚昧灶户,竟将怨气转嫁到了大人身上!下官唯恐再生事端,影响大人查案啊!” 这番话,看似汇报,实则是将骚动的责任,巧妙地引向了萧凡的到来!暗示他的严查,才是导致灶户受苦的根源!
就在白驹场骚动消息传来的当天傍晚,一封素雅的请柬送到了驿馆。请柬以竹叶为底纹,字迹清峻飘逸:
“闻钦差萧大人风骨铮铮,心系黎庶,鄙人沈墨竹,心向往之。奈何沉疴在身,未克亲迎。明夜子时,于瘦西湖‘听雨轩’,煮茶以待,与大人论天下盐事,解黎民之忧。万望拨冗,仅此一晤。沈墨竹顿首。”
落款处,盖着一方小小的朱印,正是“竹居士”!
这封请柬,来得蹊跷!早不请晚不请,偏偏在灶户骚动、萧凡陷入被动之时!是示好?是试探?还是…又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听雨轩…子时…”萧凡指尖摩挲着请柬上清俊的字迹,眼中寒光闪烁。对方终于按捺不住,要正面接触了。这位神秘的“竹居士”,是白莲夫人的代言人?还是扬州盐商推出来的另一面旗帜?
**驿馆书房:杀机四伏,抉择时刻**
烛火摇曳。
萧凡、石虎、谢宝树、冷锋四人齐聚书房。气氛凝重。
石虎手臂的伤口因高邮湖一战再次恶化,敷着药,散发着浓烈的药味,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只有凶光:“大人!这扬州城就是个铁桶!软刀子杀人!那姓赵的知府,笑面虎!莲社,装神弄鬼!灶户骚动,分明是栽赃嫁祸!还有那劳什子竹居士,子时约在湖心小岛?我看就是鸿门宴!让冷锋跟我去,埋伏在暗处,只要他们敢动手,老子拼了这条命也要剁了他们!”
冷锋抱着刀,靠在阴影里,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可。”
谢宝树则忧心忡忡:“大人,白驹场那边…民怨沸腾,矛头隐隐指向我们。如果处理不好,恐怕真会酿成大乱!还有高邮湖沉船的事,朝廷那边…恐怕很快就会有责难下来。”他翻着小本本,“莲社那边我们进不去,竹居士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剩下那个灶户骚动和…这封请柬了。”
萧凡站在窗前,望着扬州城璀璨却冰冷的万家灯火。这张天罗地网,比他预想的更加精致,更加致命。它用暂时的“盐价平稳”麻痹底层,用“莲社”的风雅隔绝上层,用灶户骚动制造民怨压力,用沉船事故制造朝堂责难,再用一个神秘的“竹居士”抛出诱饵…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将他所有的行动路径都堵死或扭曲,将他置于孤立无援、动辄得咎的境地!
硬闯莲社?师出无名,反落人口实。
强行介入灶户骚动?极易被煽动成官逼民反,正中对方下怀。
对沉船事故和朝堂责难置之不理?则威信扫地,查案根基动摇。
那么…竹居士的邀约,是唯一的突破口?还是最深的陷阱?
萧凡转过身,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锐利如穿透迷雾的寒星。
“石虎,你的伤需要静养,明日留守驿馆,坐镇中军,防备宵小。”
“大人!”石虎急了。
“这是军令!”萧凡语气不容置疑,“冷锋,你随我去听雨轩。”
“是!”冷锋眼中精光一闪。
“宝树,”萧凡看向谢宝树,“你立刻去办两件事:第一,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暗线,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白驹场骚动的真相!我要知道是谁克扣了工钱,是谁提高了定额,又是谁在散布谣言!找到真正的灶户代表,秘密保护起来!第二,通过我们在京城的渠道,将高邮湖遇袭的详细战报,以及沉船疑点,八百里加急密奏陛下!记住,是密奏!要强调水匪袭击与沉船‘意外’的时间关联性,以及沉船船只所属商号与扬州某些大盐商的关系!”
“是!大人!”谢宝树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关键任务。
“至于那位竹居士…”萧凡拿起那封素雅的请柬,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决绝的弧度,“本官倒要看看,这瘦西湖畔的‘听雨轩’,煮的到底是清心涤虑的香茗,还是穿肠腐骨的剧毒!”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在请柬的空白处,龙飞凤舞地批下两个字:
“必至!”
子时,瘦西湖,听雨轩。
一艘小船,载着萧凡和如同影子般的冷锋,划破静谧的湖水,驶向湖心那座被竹林环绕的孤岛小轩。轩内灯火朦胧,隐约可见一人独坐的身影。
扬州的天罗地网,已悄然收紧。而萧凡,正手持利剑,孤身踏入这网中最核心、也最凶险的节点。是破网而出,还是…深陷其中?瘦西湖的水,映照着满天星斗,也倒映着即将到来的、更凶险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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