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不及细想了，老人警惕地抬起头，举起猎枪瞬间对准了他。
“谁？”
小女孩吓得躲到了爷爷身后。
里卡多无奈举起双手，用尽可能温和的用帕提亚通用语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迷路了。”
老人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丝毫松懈，枪口纹丝不动。
“迷路？”老人冷笑：“...现在新巴别塔在打仗，所以....你是叛军。”
里卡多心中凛然，这老人绝非普通山民，他对战争的态势和双方的特征有着清晰的认知。
他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因为此刻的模样确实狼狈，头发被树枝勾得凌乱，脸上混合着汗水和尘土，因为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眼中也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老先生……您说得对，新巴别塔在打仗。”他微微喘息着，“但我不是军人，我是货运公司的保卫....我们的货船队跳出跃迁时被卷进了交战区，船被击毁了……我乘坐救生舱，勉强逃到这里……”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老人身旁那个盛满清水的水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完全是本能反应，无比真实。
然后，他像是才注意到老人身后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眼神瞬间软化，带着深深的歉意低声道：“对不起....我这样子吓到孩子了，我这就离开，不打扰你们...”
说罢，他竟真的转身走了。
老人没说话，又瞥了一眼远处天际尚未散尽的硝烟，眉头紧锁。
“爷爷，他看起来....好可怜。”小女孩怯生生地从老人身后探出头，小声说。
“站住。”
老人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收起电磁猎枪，深深地看了里卡多一眼，“喝了水，到那边棚子底下待着，天亮了就走吧。”
“谢谢...”里卡多如释重负。
老人又拿了一点食物坐过来，“从哪儿来的？”
“柯拉西。”
就在此时，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上百架拉比特旋翼机组成的编队低空掠过森林，巨大的气流搅动树冠，发出哗啦啦的巨响，机身匆忙的涂装和挂载的弹药清晰可见，它们正全速飞向远方炮火连天的新巴别塔市。
老人抬头默默看着，浑浊的眼中映着那些飞蛾扑火般的影子，直到机群的声音渐渐远去，森林重归寂静。
他低下头，继续擦拭手中的猎枪零件，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里卡多说。
“又去了一群.....也不知道能回来几个。”
里卡多闻言动作微微一滞，没有接话，而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水果。
老人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打成这样争赢了又如何？地炸烂了，人死光了，要一堆废铁和空房子有什么用？”
这些话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里卡多的神经。
这时，小女孩怯生生地凑过来，把一颗红色的蔬果放在里卡多面前，又飞快地跑回爷爷身边。
她躲在爷爷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里卡多，用稚嫩的声音小声问：“叔叔....你也是从坏蛋那里逃出来的吗？”
逃？
里卡多沉默。
小女孩见他不回答，又看向老人：“爷爷，那些坏蛋....为什么要打我们呀？他们没有自己的家吗？”
老人没有回答。
小女孩那双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又看向里卡多。
里卡多艰涩的开口，“也许....那些发动战争的人....他们眼里只有很远很大的东西，远到他们看不见故乡，也尝不出糖的甜味吧。”
女孩似懂非懂，眨了眨眼睛，小声嘟囔：“可是糖很好吃啊，我可以把糖分给他们，能不打我们吗？”
里卡多低垂眼睑。
“我不知道，孩子。” 他重复道，声音更轻，“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他们....早就忘了。”
忘了初衷。
忘了家乡。
忘了亲人。
忘了战争的尽头不是胜利的凯歌，而是无数个破碎的家。
“每个人生下来....都没有错。”他默默地拿起那颗红色的野果走向窝棚，在草垛中坐下。
老人只是沉默地擦着枪，最后的声音回荡。
“安妮，你该睡觉了。”
里卡多只是浅睡，他是被惊醒的。
只见遥远的新巴别塔市方向，原本蔚蓝的天空骤然被无数道炙热的光矛撕裂，那些光矛如同神明震怒时掷下的审判之枪，直刺大地。
即使相隔数百公里，那毁灭的光芒依旧刺得人眼睛生疼。
里卡多瞪大了双眼，这声音和动静对他来说太熟悉了，这是银翼超级轨道轰炸程序——巨神之矛。
轰隆隆隆隆！！
沉闷的地心巨响滚滚而来，大地隐隐传来震动，远处的天际线被接连腾起巨大无比的蕈状云和刺目的光。
冲击波即使传到森林这里已经减弱，但是对于人类来说，依旧庞然。
树木疯狂地摇曳小屋的木板墙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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