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清欢小筑的檐角还挂着露水，春桃就捧着件青布裙在院里转圈圈，布料蹭得石板地 “沙沙” 响。“小姐你快看，沈大人送的这裙子针脚多细！就是领口紧了点，怕是勒得我喘不上气 ——” 她梗着脖子往镜子前凑，鬓边的绒花晃得人眼晕。
苏清欢正蹲在灶台边择蟹，指尖沾着蟹黄，抬头瞥了眼：“你昨儿个吃了三碗葱油饼，领口可不就得紧些？” 说着往青铜小鼎里丢了片紫苏叶，鼎身泛起淡淡暖光，刚剥好的蟹肉瞬间祛了腥气，连旁边的张师傅都凑过来抽鼻子：“这鼎邪乎得好，我家那老婆子剥蟹总沾一手腥，要是有这玩意儿……”
“有这玩意儿你也得先学会洗手。” 王伯扛着个竹筐迈进门，筐沿滴着水，里面的河蟹 “吐噜吐噜” 吐着泡泡，“东市李老汉说这是今晨刚捞的‘六月黄’，个头不大但膏肥，清欢丫头你瞧瞧中不中用？”
苏清欢刚捏起只蟹掂了掂，巷口突然传来 “咚咚” 的锣鼓声，惊得筐里的蟹乱爬。春桃撩着裙摆跑出去，没多久又跑回来，脸涨得通红：“小姐！醉仙楼的人在巷口摆谱呢！挂了块红绸子，上面写着‘江南第一味，压垮清欢筑’！”
“哟，这字写得跟狗爬似的，还好意思挂出来。” 张师傅抄起斧头就往外冲，被王伯一把拉住：“急什么？先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几人刚走到门口，就见醉仙楼的新老板赵元宝穿着锦缎袍子，摇着折扇站在红绸下，身后跟着四五个穿蓝布衫的厨子，个个挺胸凸肚。见苏清欢出来，赵元宝扇子一合，皮笑肉不笑：“苏姑娘，听闻你要去厨艺会？我这醉仙楼刚开业，特意备了份‘贺礼’—— 三日后来比一场，输的给赢的磕三个头，再把铺子关了如何？”
春桃气得跳脚：“你做梦！我们才不上当！” 苏清欢却按住她的手，目光扫过赵元宝身后的厨子：“赵老板是江南来的？听说江南菜讲究‘鲜字当头’，怎么倒学起市井无赖的把戏了？”
“你这话可不对。” 赵元宝折扇又摇起来，“我这是给京城食客评评理，到底是你这外城小铺的野路子香，还是我江南名厨的手艺正。” 正说着，他身后一个胖厨子突然喊：“我们老板说了，比输了不仅关铺子，还得把那破鼎交出来！”
青铜小鼎在苏清欢腰间的布囊里轻轻一颤，她眼神一冷：“鼎是我的命根子，想要？得看你有没有牙口。”
“清欢丫头别跟他废话！” 王伯突然喊了一嗓子，举着刚烙的葱油饼往人群里递，“大伙儿尝尝！这才是真手艺，比那些花架子强多了！” 围观的人哄笑着接饼，赵元宝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狠狠甩了下袖子：“三日之后，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输！”
等人走了，春桃还在骂：“什么江南富商，就是个泼皮！” 沈砚之不知何时站在巷口，手里提着个食盒，闻言挑眉：“泼皮不可怕，就怕泼皮懂点门道。” 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几罐密封的酱料，“这是江南的‘虾籽酱’，赵元宝带来的厨子擅长用这个提鲜，你提前试试味道，免得厨艺会上吃亏。”
苏清欢拿起罐子闻了闻，青铜小鼎突然发热，鼎纹里映出酱料的成分 —— 除了虾籽还有少量蛤蜊干磨的粉。“倒是个巧法子。” 她笑了笑，“不过比鲜，我有鼎帮忙，他未必赢。”
正说着，黄老板提着个纸包溜进来，神神秘秘地塞给苏清欢：“清欢丫头，我刚从醉仙楼后门过，听见他们说要在厨艺会上用‘龙涎香’增香，那玩意儿金贵得很，寻常人根本拿不到！”
“龙涎香？” 王伯皱起眉，“那是宫里供的东西，他一个江南富商怎么能拿到？怕不是柳家在背后捣鬼。” 沈砚之指尖敲了敲桌面：“柳家的表姑母在尚食局当差，弄点龙涎香不难。不过用香料压过食材本味，算不得真本事。”
苏清欢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把虾籽酱倒进青铜小鼎里，又加了点本地的糟卤。鼎身微光一闪，酱料的鲜味儿更醇厚，还带着点糟香。“有了。” 她端出酱料，“三日后来比，我就用这个跟他斗鲜。”
春桃凑过来尝了一口，眼睛瞪得溜圆：“比虾籽酱还鲜！小姐你这鼎真是宝贝！” 张师傅也伸手指蘸了点，砸吧砸吧嘴：“要是拌在我劈柴时吃的糙米饭里，我能再劈十捆木头！”
接下来三日，清欢小筑忙得脚不沾地。春桃给苏清欢缝礼服的盘扣，缝到半夜打瞌睡，针脚扎了手，疼得直咧嘴：“沈大人也是，非要素净的青布裙，要是绣点莲花多好看。” 苏清欢正在腌蟹粉，闻言笑道：“厨艺会比的是菜，不是衣裳，绣再多莲花也不如蟹粉鲜。”
王伯每日天不亮就去采买食材，回来时总带着些新奇玩意儿 —— 有时是刚摘的嫩藕，有时是活蹦乱跳的河虾，每次都得意洋洋：“李老汉说了，清欢丫头去厨艺会，他的食材随便挑，不要钱！” 张师傅则把铺子前的空地扫得干干净净，还搭了个凉棚，说是等苏清欢赢了回来，要摆流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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