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崖顶,山风凛冽,吹动着王胖子的衣角,也吹拂着他心头的惊涛骇浪。清徽真人抛出的条件与要求,如同一个精心编织的罗网,看似给予了混沌阁梦寐以求的认可与资源,实则暗藏着吞并与同化的杀机。
答应,无异于引狼入室,将混沌阁的命脉交于他人之手。
不答应,则立刻与玄门总会这尊庞然大物彻底对立,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石磊拼死换来的威名,都可能化为泡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王胖子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额角的汗水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被风吹散。
他深吸一口那带着云海湿气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不能慌!绝对不能慌!此刻他的回答,将决定混沌阁未来的命运!
他抬起头,迎向清徽真人那看似平和、实则洞悉一切的目光,脸上挤出一个带着几分惶恐、几分感激、又几分为难的复杂笑容,躬身道:“会长厚爱,开出的条件更是让我混沌阁受宠若惊!能得总会认可,与我阁而言,实乃天大的幸事!”
他先捧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只是……会长您也知道,我家阁主如今重伤昏迷,性命垂危,阁中一切大事,最终还需等他苏醒方能决断。尤其是这第三点,‘道法交流’,涉及我阁根本传承,晚辈人微言轻,实在不敢擅专啊!”
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恳切无比:“不如这样,会长的好意与要求,晚辈定当一字不差地带回阁中,禀明各位长老同门。待我家阁主苏醒,身体稍有好转,必定第一时间亲自上龙虎山,与会长及各位长老详谈‘道法交流’之事!在此之前,前两条,我混沌阁愿以名誉担保,绝对遵守!对抗幽冥教,守护龙脉,我混沌阁义不容辞!”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对总会认可的感激和对前两条约束的接受,展现了合作诚意;又将最核心、最敏感的“道法交流”问题,巧妙地推到了昏迷的林晓风身上,用一个“拖”字诀,为自己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清徽真人深邃的目光在王胖子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看清他这番话背后所有的算计。王胖子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但他硬是挺直了腰杆,脸上保持着那副诚恳又为难的表情。
良久,清徽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似是失望,又似是早有预料。他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老夫便静候林阁主佳音了。”
他没有再逼迫,显然是接受了王胖子这个“拖”字诀。毕竟,在林晓风生死未卜、混沌阁刚刚展现惊人潜力的情况下,逼得太紧,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多谢会长体谅!”王胖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躬身道谢。
静思崖之约,就在这种表面和谐、实则各自算计的氛围中结束了。王胖子带着一后背的冷汗,再次战战兢兢地走过那悬空石阶,返回客舍。
他将与清徽真人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老骗子。
老骗子听完,沉吟半晌,缓缓道:“你应对得不错。清徽此人,深谙权术平衡之道。他既想掌控混沌阁,又不想逼得我们狗急跳墙。你抛出晓风做挡箭牌,他顺势而下,是预料之中。不过,此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总会亡我之心不死,日后需更加小心。”
王胖子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然而,令王胖子和老骗子都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静思崖之约后,混沌阁在龙虎山的处境,非但没有因为他们的“拖延”而恶化,反而迎来了一波意想不到的转变。
最先找上门来的,竟然是张清远。
这位昨日败于石磊手下的天师后人,在处理完自身伤势后,竟独自一人来到了混沌阁客舍拜访。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没有了之前的温和伪装,也没有落败后的怨怼,反而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与探究。
“王代表,冒昧打扰。”张清远拱手一礼,态度平和,“昨日与石磊师弟一战,令清远受益匪浅,感触良多。贵阁混沌之道,玄奥精深,直指本源,清远心向往之。不知……可否与王代表探讨一二?”
王胖子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大变的张清远,心中惊疑不定。这家伙,是真被打服了,悟到了什么?还是换了种方式来套取情报?
他谨慎地应付着,只谈一些基础的、已经半公开的能量感知理念,绝口不提核心法门。
张清远听得极为认真,不时提出一些切中要害的问题,显示出极高的悟性。他并未强求深奥内容,反而对混沌阁那种开放、务实、探索未知的理念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我玄门传承千年,规矩森严,固然保证了道统纯正,却也难免僵化闭塞,失了先贤筚路蓝缕、开拓进取的精神。”张清远感慨道,“观贵阁之道,方知天外有天。若有机会,清远真心希望能与贵阁多多交流学习。”
他的态度诚恳,不似作伪。王胖子心中不由对他高看了一眼。看来,石磊那一记混沌掌心雷,不仅打败了他的人,更可能打醒了他的某些固有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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