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晨光透过窗棂,化作一道惨白的光柱,光柱中尘埃慌乱地舞动,仿佛也被这无形的压力所惊扰。每一秒都被拉得极长,长到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撞击声。
“……想站着听。”
沈惟的声音不响,却如同一柄烧红的精钢锥,狠狠刺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话音落下的瞬间,庭院中树梢的鸟雀仿佛都噤了声。
“放肆!!”
“大胆!!”
老太监身后那两名如同影子般的小宦官,脸上瞬间掠过一丝被冒犯的狰狞,“噌”的一声,拔出了袖中的短刃!刃口在晨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跪下!!”
那尖利的叱喝,带着皇城司特有的阴煞之气,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
“锵——!!”
几乎在同一时刻,韩诚和独臂也拔刀出鞘!钢铁摩擦刀鞘的声音尖锐刺耳。庭院中,神威营狼兵们训练有素的甲胄碰撞声,瞬间响成一片!无数道目光如利箭般穿透门窗,死死锁定了中堂内的不速之客。后院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轰然压了过来!
旧的皇权爪牙,与新的鬼宅利刃,在这狭小的中堂之内,针锋相对!空气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都可能将其撕裂。
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
沈妤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自己的指尖冰凉,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她看着弟弟那挺拔却孤直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按倒。
(阿弟……)
(这……这是在玩火!)
(对方……是圣上的人啊!那老太监浑浊的眼珠里,藏着的是能顷刻间覆灭我等的皇权!)
然而,
在这剑拔弩张的风暴中心,
两个人,却纹丝不动。
一个,是沈惟。
他依旧站着,脸上挂着那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周遭凛冽的杀意只是拂面春风。只有离他最近的沈妤才能瞥见,他垂在官袍宽袖下的手指,正极其轻微地捻动着,这是他极度思考时不易察觉的习惯。
一个,是老太监。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明晃晃的刀光和身后狼兵的怒视,都不过是戏台上的虚妄排场。
“呵呵……”
“呵呵呵呵……”
老太监那惨白无须的脸上,五官挤在了一处,皱纹堆叠,像一张被揉皱的宣纸。
他笑了。
那笑声,比季怀的夜枭之声,更刺耳,更难听,刮得人耳膜生疼,心头烦恶。
“——都,”
他嘶哑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的刀鸣剑啸。
“——把刀……收起来。”
“……”
“韩诚!”沈惟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澜。
“……是!”韩诚咬牙,额角青筋跳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腰刀重重插回鞘中,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随着他的动作,门外狼兵们的杀气,也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但那一双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堂内,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再次暴起。
老太监随意地摆了摆手,像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那两名小宦官,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但还是依言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回到阴影之中,短刃收回袖内,仿佛从未出现。
“沈承事郎。”
老太监慢悠悠地走了上来。
他绕着沈惟,走了一圈,步履轻得如同猫爪落地。他那浑浊的眼珠,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惟的绯红官袍,打量着他那俊美的脸庞,和那脱胎换骨后莹润如玉的皮肤。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苛刻,令人极不舒服。
“啧啧……”
他发出赞叹,那赞叹声里却听不出半分暖意。
“……好皮囊。”
“……好胆色。”
“……难怪,”他阴阳怪气地笑道,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器在摩擦,“汤全那个老狗,会在你手里……吃这么大的亏。”
“公公谬赞。”沈惟拱手道,姿态无可挑剔,“下官年轻,不懂规矩。炮响惊了圣驾,罪……在了你下官。”
(他,主动认罪。) 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有一丝冷光飞速掠过,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
“哦?”
老太监眯起了眼睛,缝隙里透出的精光像针一样扎在沈惟身上。
(好个小子……)
(能屈能伸……)
(他,知道咱家来的目的!这份机敏,可比那些只会磕头的蠢货强太多了。)
“呵呵……”
老太监不再兜圈子了。
他理了理浆洗得发白的青色袖袍,清了清嗓子,那痰音在喉咙里滚动的声音都带着一股陈旧的宫闱气息。
“——沈惟,”
他收起了脸上那令人不适的笑意,脸色一肃!整个中堂的气氛随之再次凝结!
“——圣上,口谕!”
“唰——!”
这一次,沈惟没有丝毫犹豫。
他撩起官袍的下摆,动作流畅而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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