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漫过檐角,松涛局纸门外已传来刻意放轻却难掩急促的脚步声。阿福几乎是瞬间惊醒——身侧躺着内府公,她本就睡得浅。她悄然起身披上外褂,侧耳细听。
柳生新左卫门的声音从御台所寝殿方向传来,隔着庭院仍清晰可辨:
“启禀主上,有紧急事态。明国第二批敕使船队昨日黄昏抵界港。小西摄津守与宗对马守已将来使迎入馆舍安置。然此番使者态度……与先前大异。”
阿福心头一凛。明国第二批敕使?此前第一批使者因“礼仪未协”被主上强行遣返,册印焚毁,已是极大羞辱。此番再来……
御台所寝殿那边的当值女房似是低声回了话。柳生沉默片刻,声音更沉:
“事关重大,得罪了。”
脚步声便向松涛局这边来了。阿福听得真切,刚要起身应门,柳生已至廊下跪禀:
“主上,明国敕使携有万历皇帝新诏。小西摄津守与宗对马守皆在御殿外候见,神色惶惶。诏书副本在此,请主上御览。”
阿福迅速理好衣衫,拉开纸门一线。廊下晨光微熹,柳生新左卫门跪在青石板上,双手捧着一卷织锦装裱的卷轴。他身侧站着位御台所那边的中年女房,见阿福露面,那女房忙趋前低声道:
“松涛局,主上可是在此处安寝?柳生大人有急事……”
阿福微微颔首,并不答话,只接过卷轴。那女房深深垂首退开,全程不敢抬眼。
入手一沉。卷轴以明黄织锦为面,提花云龙纹在曦光中泛着暗金光泽,确是上国敕书规制。阿福合上门,转身走向内室。
刚一迈步,背后传来赖陆带着睡意却无半分朦胧的声音:
“何事?”
他竟已醒了。阿福捧着卷轴趋前跪坐,双手奉上:
“柳生新左卫门禀,明国第二批敕使已至,携新诏。副本在此。”
赖陆从寝褥中坐起身,寝衣微敞。他未接卷轴,先眯眼打量其外——织锦提花,五爪龙纹盘绕,确是敕书规制。他接过,解开明黄丝绦,缓缓展开。
内里诏书用纸并非明黄宫绢,而是一种质地坚韧、纹理特殊的纸张。赖陆指尖捻过纸缘,又凑近细看墨迹,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明国哪来的美浓纸?”他淡淡道,将卷轴递还阿福,“墨色偏蓝,是加了青黛的和墨。印泥倒是朱红,‘广运之宝’的印文清晰得很……你读来听听。”
阿福心中忐忑。明国诏书言辞岂能好听?主上昨夜心绪不佳……她迟疑看向赖陆。
赖陆已下榻行至书案,研墨铺纸,头也不抬:“读。一字不漏。”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味。阿福只得深吸气,展开卷轴,以平稳清晰的声调诵读:
“皇帝敕谕日本国主事之臣羽柴赖陆公:
朕闻尔自平定国内以来,安辑百姓,颇有心向王化之志。今特遣使谕尔,尔其静听。
前此使者往来,或因礼仪未协,致有误会。尔既已遣返明使,可见无意断绝往来。朕体上天好生之德,不追既往。
至尔所自称之世系源流,事涉前朝,年远难稽。然朕以天下主,怀柔远人,但尔能诚心修好,此等细故可置不论。
尔既任内大臣,总理国政,当善辅尔国君主,安定社稷。朝鲜之事,皆因边境小人滋衅而生。尔既主国事,当严束部众,勿令侵扰属藩,俾海道肃清,商旅无阻。如此,则朕心甚慰,自当令辽东、登莱诸镇,各守疆界,与尔国相安。
若能恪遵朕谕,遣使谢罪,重修贡道,朕必嘉尔恭顺,厚加赏赉,永享太平。
若仍执迷,则天兵一至,尔悔无及矣。
钦此。”
阿福读罢,心中惊疑不定。这诏书……虽仍有天朝架子,语气竟颇为“温和”?只提“礼仪未协”、“边境小人滋衅”,对主上驱逐焚印、秽乱伦序、自称建文后裔等大逆之事,皆轻轻带过或干脆不提?
她抬眼看向赖陆。赖陆笔下未停,狼毫在美浓纸上飞速游走,墨迹淋漓。他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带着讥诮。
“读完了?”
“是。”
“觉得如何?”
阿福斟酌道:“此诏……看似训谕,实则留有余地。对主上诸般行事,似有回护之意?只追究边衅小节,其余重罪皆以‘年远难稽’、‘细故不论’带过。尤其主公身世之说,于明国乃动摇国本之逆,岂会如此含糊?此诏……恐经人手润色。”
“润色?”赖陆搁笔,拿起自己写就的纸吹了吹墨,转向阿福,“那你看看这份。”
阿福凝目,只见纸上字字诛心:
“大明皇帝敕谕日本国罪酋羽柴氏赖陆书
朕奉天承运,统御万方。尔东瀛岛夷,素称不靖。昔平秀吉狂悖,已膏天斧。朕德敷寰宇,姑许自新。讵料尔赖陆,以厮役贱种,豺声未化,复逞凶残。今据奏报,尔恶贯盈,特颁敕切责,尔其战栗恭听!
一曰抗诏逆天,自绝贡道。 朕体昊天仁爱,遣使宣谕。尔非但不率夷礼,恭迎敕使,反纵暴卒,驱逐天使,焚弃册印。此乃犬羊之性,雉兔之嚣,甘为不通王化之野酋。昔郅支悬首槀街,匈奴北遁。尔欲效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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