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伍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墨宁轩的耳朵在问,每一个字都透着军人特有的决断与请教的诚恳。
“那依墨先生之见……我们今夜,该当如何?”
墨宁轩的目光没有看他,而是越过他的肩膀,望向大堂角落里那些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流放犯们。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这摇曳的灯火,看到更远的地方。
“王大人,”
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我们现在有两件事要做。”
王正伍立刻挺直了背脊,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墨宁轩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比划了一下。
“第一,是如何安然度过今夜。第二,是如何一劳永逸。”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得让王正伍都感到一丝寒意。
这哪里像是一个阶下囚在讨论生死存亡,分明像是一个棋手在布局自己的一盘棋。
“黑风寨的人不是蠢货,吃了这么大的亏,必然会回来报复。而且,他们现在肯定以为我们背后有官兵撑腰,所以下一次的行动,只会更狠,更不计后果。”
墨宁轩缓缓分析道。
“他们会倾巢而出。”
王正伍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这边,能打的算上他和他的四个兄弟,也不过五个人。
其他那些衙役,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真对上亡命之徒,不拖后腿就是万幸了。
“墨先生的意思是……设伏?”
王正伍的军人本能让他立刻想到了这个方案。
墨宁轩却轻轻摇了摇头。
“可以设伏,但不是在这里。”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妇孺。
“王大人请看,这些人,早已是惊弓之鸟。若是将战场设在驿站,刀剑无眼,就算我们能赢,也必然会造成无辜伤亡。他们是陛下判的流放,罪不至死。”
这番话正中王正伍的软肋。
他是个军人,保护百姓是刻在骨子里的天职。
即便这些人是犯官家眷,在他眼里,妇孺老弱就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他眉头紧锁,脸上的肌肉绷得像一块石头。
“墨先生言之有理,可……我们又能去哪里?带着这么多人,根本走不快,一旦在路上被山匪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们需要援兵。”
墨宁轩终于说出了核心。
“援兵?”
王正伍苦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墨先生,您有所不知。此处最近的卫所也在五十里开外,一来一回,根本来不及。而且……最关键的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
“当地驻军,无兵部调令或圣上旨意,擅动一兵一卒,形同谋逆!哪个将领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了我们这些流放犯,私自出兵?”
这是大晟的铁律,谁也不敢逾越。
王正伍在原地焦躁地踱了两步,铁制的靴底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
找李贵,是与虎谋皮。靠自己,是螳臂当车。
求援兵,是天方夜谭。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引得周围几个胆小的犯人一阵哆嗦。
“难道……就真的只能束手待毙?”
王正伍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看着他这副样子,墨宁轩的嘴角却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那笑意一闪即逝,快得无人捕捉。
“王大人稍安勿躁。”
他语气依旧温和。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朝廷的调令请不来,若是私人的情面呢?”
王正伍猛地一怔,不解地看向墨宁轩。
私人的情面?谁有这么大的情面,能让一个手握兵权的将领违背军法?
墨宁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王大人可知,这附近驻守的将军,是何人?”
王正伍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
“是……威远将军,卫振。此人作战勇猛,治军严明,是北境一员悍将。据说……他出身不高,是靠着战功一步步爬上来的。”
“没错。”
墨宁轩点了点头。
“家父还在时,任兵部尚书,这位卫将军,当时还只是京郊大营里的一名小小都尉。他为人耿直,得罪了上官,是家父看他是个将才,力排众议,将他保下,并举荐他外放边关,让他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追忆。
“那些年,每逢年节,他都会来我永平侯府拜见。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年纪尚轻,他总喜欢抱着我,用他那扎人的胡子蹭我的脸,夸我以后定能青出于蓝。”
王正伍的眼睛越睁越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囚服,戴着枷锁,却依旧气度不凡的男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永平侯!墨宁轩的父亲,竟然是那位曾经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天下的永平侯!
而这位威远将军卫振,竟是永平侯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墨宁轩为何有如此胆识,为何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为何面对山匪和背叛,依旧能从容不迫。他是永平侯的儿子,虎父无犬子!
王正伍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之前的绝望和无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兴奋和希望。
他肃然起敬,对着墨宁轩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
“王正伍,多谢墨先生……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王某感激不尽!”
这一跪,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信任。
“王大人快快请起!”
墨宁轩连忙伸手去扶。
“如今我只是一个流放犯,当不得如此大礼。”
王正伍却执意不起,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墨宁轩。
“墨先生,您此番仗义相助,王某铭记于心!日后但凡有差遣,王某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墨宁轩看着他眼中的光,心中微微一叹。他扶起王正伍,正色道。
“王大人,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我今夜,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信我,我自然也会倾尽全力。”
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
“此事必须绝对保密,尤其不能让李贵和他的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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